“是我。”

这句淡淡的回应，来自于刘渊的身后。

秦衣冠一寸寸的侧头，双目慢慢眯起。

目光中的那个少年，提着一盏漆黑的灯笼，平静的站立着。

“我，是你的第十二个人格。”

“没有任何一个神明使者，能够复制我的人格。”

“我只是在很早之前，便加入了刘渊的阵营。”

提灯人说着，缓缓昂头，看向秦衣冠，“每一个患有心理疾病的人，都会在心底深处藏着一个想要治愈自己的潜意识，而我的成因，就是你想要治愈自己的意愿，也就是你经常挂在口头上的那一句——‘我没病’。”

秦衣冠的瞳孔骤然一缩。

“但我不是什么所谓的治愈者。”

“没有人能治愈双子智脑赐予你的疾病。”

提灯人沉吟一瞬，“我的本质，叫做奉献者。”

秦衣冠的脖颈，一寸寸的转动，“奉献者...？”

却见提灯人缓缓转身，面向秦衣冠，胸前的衣衫自动解开，裸露出胸膛。

然而，提灯人的心脏部位，竟是一个前后贯穿的窟窿，那不是某种伤口，而是他天生没有心脏。

“我不为自己而生，我的存在微不足道。”

提灯人缓缓开口，“我的使命，是辅助你。”

秦衣冠微微蹙眉。

秦深湖的确说过，提灯是自己的一个辅助型人格。

但秦深湖也说过，如今的提灯人，已经毫无用处，需要抹除。

“你以为我一直在与你对立？”

“其实，我是在为你铺平前路。”

提灯人手中的黑色灯笼微微晃动，“从一开始，我就在暗中帮助你压制着这些人格，你以为，他们真的是你并肩战斗的伙伴吗？”

“你可曾想过，当你不需要召唤他们的时候，他们又存于什么地方？”

“是我，一直在替你管理着他们。”

“是我让你保持着自己的意识。”

“藏器于身，同时不被反伤。”

提灯人注视而来，“否则，你早就变成了一个窒息在衣柜中的小男孩，或者是屠尽人类的魔鬼，亦或者你早已经自杀身亡。”

秦衣冠的身躯微微一顿。

视线微微下移，见到提灯人的灯笼中，十一盏烛火起在其中狂暴的跳动，似乎还能隐隐听见他们的怒吼之声。

“还有婉柔。”

提灯人又道：“它相当于一种‘意识异物’，心中积攒100万次痛苦的人生经历，怨气极重，它不像饿殍那样，可以被轻易掌控，若不是我将它驯化，你现在已经被婉柔所侵蚀，变成了一个被戾气所控制的疯子。”

秦衣冠眼神闪烁，“我能走到今天，都是你在暗中协助？”

“你开始与「超主」的对战之后，会不断陷入奇怪的梦境。”

只见提灯人又道：“那是我利用梦将的能力，为你做出的一步步提示，让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让你提前做出应对方案。”

秦衣冠脸上的疑惑越来越重。

“而那一次，我斩杀空人时，空人并没有真的死去，只是被掀飞了一块头盖骨。”

此时，提灯人静静注视着秦衣冠，“我与你有一样的能力，即便是那短短的一瞬间，我也有几百种方法能杀死空人，但我特意留下它一条命，为得是让你拥有继续探索隐藏地图的机会。”

秦衣冠的双眼眯成一条缝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只有我们对立，只有我们以死相搏，双子智脑才会放松戒备。”

提灯人的语气不急不缓，“但我绝对不会杀死你，甚至不会让你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任何意外。”

秦衣冠忽然记起。

在那个自己成为连环凶手的地图中，正是提灯人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帮助自己摆脱围剿。

“我要做的。”

“反而是要将整个事件推动下去，一直到今天这个时间点。”

提灯人语气平静，“而今天，也是你唯一能够救赎自己的机会，至于结果如何，还要看你怎么选择。”

“呵，我的选择？”

“你是指，我是否要协助双子智脑？”

“而你一早便站在了刘渊阵营，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应该阻止双子智脑？”

秦衣冠忽然轻笑，“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就在此时。

提灯人忽然举起那从不离手的黑色灯笼，但他却将灯笼翻转，将手柄位置递向了秦衣冠。

“这是我的力量源泉。”

“握住它。”

“你将会成为十二个人格的唯一主人。”

“而我也将会被你融合，个人意志消失，并以奉献者的形式，被重新激活。”

提灯人的目光平静，“你也会获得我的能力，融合我的记忆，知晓我的一切布局，踏上我之前铺垫好的路。”

秦衣冠凝视着那盏黑色的灯笼，却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提灯人忽然笑了笑，“我本以为，我不会有跟你平静对话的机会，我以为，只有我们战斗到极致，力竭穷尽，我才有机会诉说这一切。”

“我之前的那句话，现在需要重新解读一下。”

“我和你，只能存在一个。”

提灯人真诚的凝视着秦衣冠，“但我作为奉献者人格，奉献出一切，是我唯一的使命，所以，那个最终存在的，只能是你。”

说着。

提灯人手中灯笼手柄，再次向前递了递，与秦衣冠近在咫尺。

秦衣冠凝视着提灯人，凝视着他手中的灯笼。

沉寂了许久。

秦衣冠的表情忽然有了一丝变化，“你说的对，我和你，只能存在一个。”

这一瞬。

秦衣冠骤然抬手，袖间的笑脸拐杖，化作一把利刃，直接贯穿了提灯人的身体，献血乍现，足足喷溅了十几米！

如今，两人的守卫人格沉睡，牺牲者人格沉睡。

秦衣冠当下这种手段，则变成了真正的致命攻击手段！

“我与你战斗的关键点，就在于差异之处。”

“你掌握着跟我一样的人格。”

“我拥有饿殍，你拥有婉柔。”

此刻，秦衣冠目光中没有一丝情感，“但可惜，你没有笑脸拐杖。”

提灯人双目圆睁，猝不及防，也有些不可置信。

刘渊目睹惨状，双目圆瞪，整个人如坠冰窟，旋即质问秦衣冠，“你不相信我们？！”

却见秦衣冠面貌凶恶，牙关紧咬，“我当然不相信，这世界上怎么有这样无私奉献的人存在！”

此刻。

四周的圆形空间散去，外界的光芒缓缓渗透而入，照亮秦衣冠那阴霾的脸庞。

噗通。

提灯人的表情上，凝固着清晰的遗憾，微风吹来，他仰面栽倒，气绝身亡！

他手中那直到最后都无人接手的黑色灯笼，摔落地面，叮当作响，滚落一旁。

没有看那灯笼一眼。

秦衣冠面无表情的看向刘渊，“以上，都是你们的一面之词，真假难辨，而且我听闻之后，没有任何感触，更何况，你们是我的敌人，我虽然不会再愤怒，但也不会再怜悯。”

所有的人类，都看见了这一幕。

他们虽然不知道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一切又意味着什么。

但看到结果之后，他们还是发自心底的震惊——“刘渊的接班人，败了。”

远空的神明脸庞，轰然一颤，竟然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意。

只见秦衣冠缓缓回头，表情近乎木讷，五官如雕塑。

他的内心，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个深埋地下万米的地窖，而人类的情感，就仿佛地表上的阳光，再也不能照进他内心一丝一毫。

他缓缓开口，“双子智脑，立刻开启最终计划。”

神明脸庞，看见圆形空间内的刘渊，面无表情。

而当他看向秦衣冠时，竟然再次露出一抹笑意。

在它的眼中，秦衣冠比自己更加完美，他必将是一个更加合格的双子智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