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逸脸色有些苍白，他幼时体弱，调养这么多年，早已大好。

但终归是底子弱，并不像常人那般康健。

他垂眸沉思片刻，带着一丝笃定的口吻，“或许，明日就能见到表妹了。”

话音刚落，三人对视一眼，心下有了几分了然。

傅策刚想说什么，不远处有几人提着灯笼，快步走了过来。

卫俊认出这是他父亲当年的亲卫林北，如今管着卫家的大小琐事。

林北一脸激动的上前一通行礼，最后看向卫俊，“世子，你可还好？”

卫俊对这位战场上退下且忠心的老仆，自然有几分敬意，“我一切都好。”

林北放了心，他收敛情绪，看向傅策，越看心里越喜。

“世子，国公爷他们早已等候多时了，还请两位表公子一同前去。”

三人随着林北到了世安堂的院门外，便看到月色下，站在那的三位长辈，几人急忙加快脚步。

卫坚根本顾不得自己的儿子，最先去看的不是别人，正是傅策。

他见傅策的面容，有几分他母亲和阿瑛的影子，心下极欢喜。

一把将给他行礼的傅策拉起，转头看向父亲卫雄。

“父亲，这是阿瑛的长子，你看，长得可真好。”

卫雄心里有些伤怀，看到如此出色的外孙，他心里却想起阿瑛...

他大风大浪都见过，不露声色是练到骨子里，心下再悲痛，还是点头夸赞。

“是个好孩子。”

卫毅是卫雄的次子，当年的事，他很自责，如果不是因为他，姐姐卫瑛也不会走散。

自从幼时的这件事起，他就变了心性，很是沉默寡言。

“策儿，我是你小舅舅，你母亲她...”卫毅有些顿住，眸底难掩悲痛。

卫俊眼见父亲和二叔情绪如此激动，便上前劝着。

“父亲，祖父，二叔，我们先带表弟进书房详谈。”

卫坚性子有些粗犷，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以示安慰，便拉着傅策就往书房走。

几人暂时抛下思绪，一起进了书房。

在茶室落座之后，傅策便跪地郑重的行了大礼。

“策儿见过外祖父，见过两位舅舅，多谢舅舅派逸表哥前去寻找我和妹妹。”

“我母亲已故，身为她的长子，我替母亲向外祖父行礼，还望外祖父不要伤怀，母亲泉下有知亦会自责。”

卫雄甚感安慰，他对傅策的正直很是喜爱。

“好孩子，快起来，你是我卫雄的孙子，早前却吃了苦，是卫家对不起你和宝宜。”

提起宝宜，众人都垂下了头，心里不免挂怀，气氛有些凝滞。

卫俊只能率先打破这种氛围，“父亲，这一年里，府里可还安稳？”

卫坚叹了口气，“去年燕王造反，一开始永平帝和王氏对卫家虎视眈眈。”

“燕王那计谋说起来也算是帮了卫家，你的死讯传了出来，卫家便安全了许多。”

提起这个计谋，几人再次沉默下来。

燕王为了一己私欲，这样的谋划，实在是让他们这些被迫承受的人，有些一言难尽。

卫俊又问，“不知祖母和母亲的身体可还好？府里女眷如何？”

卫坚蹙眉，“你祖母身体还是老样子，你母亲和二婶一切都好。”

一直没有说话的文若逸，此时开口提起一个人。

“郑家表姑，她如何？”

卫坚和卫毅有些沉重，“逸儿，你去年传信，为何突然提起她，还要查她，这是为何？”

文若逸实在不想提起宝宜的那个梦，他知道宝宜所言的梦境，经不起推敲。

与其四处找补那些漏洞，不如不要说出来，否则，宝宜那个单纯的小姑娘根本无法应付。

三十年前郑琴是怎么害的人，大火中是谁将她救了出去。

既然有了先知，那么这些早晚都能查出来。

“表叔，是我自己的直觉，我在襄城时，偶尔分析这些事，有了一些想法罢了。”

卫雄父子三人，如何听不出这是推脱之词，一时没有开口。

卫坚看向文若逸和傅策，“宝宜和孩子身体可好？”

傅策点头，“舅舅放心，她们一切安好。”

说完，顿了片刻，继续说，“宝宜被陛下接进了宫，陛下也是元宝的父亲，她们的安全不会有问题的。”

卫雄有些愁绪，陛下待宝宜如此偏执，也不知是好是坏。

“卫家的姑娘，不需要进宫，但宝宜已经为陛下生了孩子，此事实在是棘手。”

卫坚想起府外的那些人手，心下有些恼，“陛下手段实在是太多，为人又强势，实在不是良人。”

“且陛下这种不择手段的霸道行为，实非君子所为。”

此言一出，满室寂静，这样的道理，谁人都懂，但他们在坐的所有人，根本撼动不了一个帝王。

况且还是一个造反登基，阴晴不定，性子偏执又唯我独尊的帝王。

文若逸突然问起，“今夜府外的人，是何时撤离的？只怕眼下暗处还有不少人。”

卫毅算了下时辰，“应是陛下的口谕，先是撤离了府外的人，随后就将你们三人放了。”

文若逸点头，“如果我分析的没错，明日陛下或许会陪着宝宜前来卫家。”

卫雄垂眸，“圣意不可违，君臣之礼也不能大意。”

“卫家满门忠烈，从无不轨之心，且忠心每一位帝王，总之，于公于私，陛下都不会轻易处置卫家。”

傅策挂念妹妹，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不知宝宜要住在哪里，陛下怎可如此...”

这些话，其实已有答案，就看陛下那疯狂强占的心理，出宫居住的可能性极低。

天色已晚，在坐的几人只能先各自散去。

虽圣上没有口谕，但他们心里明白，明日陛下定会前来。

...

翌日。

宝宜昨日是真的累极了，这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她看了一眼天色，不禁有些懊恼，今日要去卫家，这样岂不是耽误了时间。

看向床内，元宝正醒着，也没哭闹，她心里爱极了儿子，忍不住上前亲了亲儿子的脸颊。

她看着元宝的笑颜，突然想起昨夜他竟然没哭闹。

宝宜蹙眉起身，刚拉开床幔，便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候在不远处。

她眼眸里满是惊喜，面容也浮现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