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珍好似没有听明白这句话的含意，闻言看向寂静的湖面。

还是那副淡淡的语气，但声音很轻，“为什么？”

郑琴被严珍淡然的模样惊住，她想过很多种严珍的反应。

但如此坦然的模样，还是有几分出乎她的意料。

她突然扫视了一圈周围，觉得四周寂静到诡异，她突然汗毛倒竖，心生极度的不安感。

她勉强稳住心神，脸颊的肌肉却止不住的颤抖。

她一把拉住严珍的手，“回去吧，娘是开玩笑的。”

严珍奋力挣脱开，眼眸变得十分锐利，紧紧的盯着郑琴。

她语气笃定，声音冷厉，“你不是我娘，对吗？”

“郑琴，你身上做了多少恶事，隐藏了多少秘密，你觉得你还能侥幸逃脱吗？”

“你应是想杀了我，然后拿我做垫脚石，利用我的死离开卫家吧。”

“你觉得，你还走得了吗？”

郑琴心下骇然，眼眸瞪得极大，她觉得心都快跳了出来，瞬间腿脚发软。

还没等她说话，她便被四周亮起的光晃得额头冒出冷汗。

她看到了许多人，卫家的所有主子，还有那个失踪的表姑娘以及她身边那个气势惊人的男子...

郑琴倒下的时候，心如死灰。

她中计了，全都是设计好的圈套。

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从那位表姑娘回了卫家开始，一切就已经完了。

因果轮回，难道真的是报应...

...

当所有人齐聚老卫国公的世安堂时，已经是戌时时分。

大冷的天，郑琴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湿，她此时俯趴在地，狼狈不堪。

元钰带着宝宜坐在上首，随后淡淡吩咐何勇，“给卫国公几人赐座。”

几人落座后，室内静谧异常，一刻钟后，玄一进屋回禀，“陛下，臣已将人带来了。”

元钰看了一眼面带怒气的宝宜，心里又烦躁又心疼，声音冷沉，“带上来。”

很快，正堂便被拖上来两个人，正是罗冲和罗绘父女。

元钰眼见人到齐了，便握住宝宜的手摩挲，“你来问？”

宝宜看到外祖父和几位长辈面容上带着一丝悲伤，又看向哥哥傅策。

傅策眼眸有些红，朝妹妹轻轻点头。

宝宜声音难得的十分冰冷，“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我娘是怎么受伤失忆的？”

郑琴看到受过刑的罗冲，还有明显吓傻的罗绘，心痛如刀绞，她知道没有退路了...

稍稍恢复了几分镇定，她轻声开口。

“我可以都说出来，但我有一个要求，罗姑娘她是无辜的...”

宝宜只觉得人的无耻是没有下限的，她冷笑，“你没有资格和我提条件。”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害过的不止我娘一个人。”

“你这么在乎罗绘，她该不会是你和罗冲的私生女吧，我说的可对？”

郑琴情绪有些激动，残喘了两声，缓缓闭了眼。

她语气缥缈，好似陷入了回忆里，将那些她刻意隐藏多年的秘密娓娓道来。

“当年襄城差点破城，我寄居在卫家，那一日，我被送走时，才知道卫瑛和卫毅已经先行出发了。”

“我心下不满也痛恨，我果然比不得正经的姑娘少爷，就连逃命也得走在他人身后。”

卫毅气极站起身，怒斥，“果然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娘她就是因为担心连累到你，所以才安排你单独出发！”

“到头来，你竟还会心怀怨恨。”

卫雄苍老的面容上，眼眸有些空洞，冷声开口，“毅儿坐下，听她说完。”

都已到此时，郑琴也不再伪装，冷冷一笑，“毅表弟何需斥责我，你们卫家三兄妹何曾拿我当回事。”

“所以，老天有眼，我怀揣着怨恨，本是应该走官道的，但是官道太过混乱，我改了主意。”

“我心里有傲气，不屑用卫家的人相送，便直接带着奶娘半路脱离队伍，租了一辆马车走了小路。”

“我当时想着，我要看看，我这位表姑娘消失了，你们可会着急。”

“但我没想到，我这些小心思让我有了意外的收获。”

“当我在山下看到头破血流的卫瑛时，我先是被惊住，随后我内心产生了极大的快意。”

“瞧瞧，卫家的掌上明珠，竟像个乞儿一般倒在路边。”

“我本是不想理会的，由着她死活，但不知为何我改了主意，将人抱上了马车。”

“卫瑛上了马车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但她却...”

郑琴说到这里，眼眸迸发出异彩，时隔多年，还能令她高兴不已。

“但她却不认识我了！”

“我当时内心有着诡异的兴奋，我几乎没有思考，便告诉她，她是我犯了错的婢女，我要将她卖了。”

“谁知那卫瑛都摔得半死不活了，性情还是那般坚毅和沉稳，竟极力反抗，想要跳下车。”

“她的反应激怒了我，我开始本是气怒之言，那般说也是为了羞辱她，但她这般姿态，让我嫉恨不已。”

“更为重要的，所有人都喜欢她，她的父母兄弟疼爱她也就罢了...”

“但凭什么，凭什么，罗冲也好严昭也罢，都喜欢她！”

“我想到这些，想到往日的嫉恨，我便真的将她卖了。”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那般顺利，在路上我竟遇到了人伢子，那婆子就是前来混乱的边城买姑娘的。”

“且那时他们已经买了许多姑娘，正准备走小路回南边。”

“我喊住那人伢子的时候，因为卫瑛的穿着，她并不相信我的说辞。”

“没办法，我只能说我是国公府的姑娘。”

“我说卫瑛是我的庶妹，我自小讨厌她，我给了那婆子全部的银钱，让她将人卖的越远越好。”

“那婆子收了钱，很是高兴，我看到卫瑛紧紧盯着我的目光，我心里恐慌，便安排那婆子不许给她治伤。”

“等到人伢子的马车走远，我随后继续赶路去往晋城。”

“我内心满是喜悦，一想到那卫瑛要吃尽苦头，我就忍不住高兴。”

“但随着距离晋城越来越近，我的理智回来后，便开始害怕。”

“我害怕卫瑛会被找回来，我害怕我做的事会被发现...”

“我只是一个闺阁姑娘，我没有能力去收拾这些错漏之处。”

“我虽没有能力，但...有一个人有，所以...我找到了他...”

说到这，郑琴疯癫的眼眸里带着复杂，看向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