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且听风吟
作者:酒千觥 | 分类:古言 | 字数:5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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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拳拳在念
阿舍受到陆浮生的委托,去都城死牢之中保护冯侍郎。但此事仅凭他一人之力什么都做不到。故而他想到找蓝沅芷帮忙。
上次前来蓝府,他已经将这里的布局摸得十分清楚。这次到来,他很快地便找到了蓝沅芷。
远远看去,她仍然在读医书。但是这一回,似乎不像上次那般轻松,这回她的表情有些许无奈,好像有什么烦恼。
\"哎,果然还是行不通。\"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书扔到桌子上。
\"怎么?谁惹我们蓝姑娘了? \"
身后响起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也有几分宠溺。
他走过来,拿起桌上的药方仔细翻阅,眉头越皱越紧:\"这是哪里的大夫写得?简直狗屁不是。\"
\"你也懂医术?\"她反问道。
\"医术我倒是不懂,但是我懂你脸上的表情。见你如此叹气,就知道这书并不靠谱。\"他半开玩笑地说道。
\"这倒是让你猜对了。\"她依旧是没有什么精神。
“你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袁大副将之女最近得了我闻所未闻的疑难杂症,请了数十位有声望的大夫也没有什么进展。就连家父都没有什么办法。”
“既然无力回天,不如听天由命?”
她嗤笑一声,不置可否。“你终究不懂,我们行医之人,就是要攻克这些难题。若是每一个医者都轻言放弃,怎能悬壶济世。况且袁姑娘平日里乐善好施,是个好姑娘。她气息不稳,但还不至于就此撒手人寰。我还有机会救她......\"她打断他的话,眼神清澈而坚定。
阿舍对这个姑娘多了一丝敬意,初见她之时,只觉得这姑娘的想法另辟蹊径。相处起来,虽然觉得她有些口无遮拦,但是心存善意,惹人喜欢。没有想到她在面对病者之时,更是深明大义。这些,都是常人无法匹及的。
见他若有所思,她整理了思绪,换了个话题,“上次你找我来问冯侍郎的事,此事可是有眉目了?”
“不瞒蓝姑娘,今日我正是为此事而来。都城大狱把守森严,我实在是没有办法进出。只好来问问蓝姑娘可有什么法子,能让我进去见一见冯侍郎,也好打探虚实。”
“幸好听你说完了,不然本姑娘还以为你要去劫狱呢。此事听起来复杂,但是你找我,可是找对了人。”
“在下知道蓝姑娘本事大, 所以专程请蓝姑娘帮忙。只不过蓝姑娘打算怎么帮助在下?”他的声音清冷淡漠,带着三分慵懒和几分随意。他站在那,腰间背着一把短刀,今日看起来倒是有几分英姿飒爽之感。她平日怎么没有发现?
“我哥哥蓝訾熙,今日升了官,现正掌管都城大牢。所以说你找对了人。”
“此事牵扯重大,不能如此张狂,这样会害了你哥哥甚至是蓝府。这个案子很复杂啊......\"阿舍轻轻叹息一口气,继续道:\"此事关息着朝廷重臣,莫要让蓝府再牵扯进来。\"
\"阿舍兄不必如此烦闷,此事我倒是听说了不少。”
闻声看去,蓝訾熙竟然来到了此地。
“哥哥。”蓝沅芷见他过来,连忙跑向他。“我就知道,哥哥最有办法。”她摇着他的手臂,尽显着宠溺。
\"你啊!就知道我吃这一套。\"蓝訾熙摸了摸她的脑袋,又转头看向阿舍,\"让阿舍兄看笑话了,我这个妹妹一向如此。\"
他是不知道阿舍见到这种场面,是有多羡慕他这个当哥哥的。能和沅芷如此亲密。
\"这有什么,哥哥你可是有什么好办法?\"蓝沅芷甜笑着问他。
\"我这个办法另辟蹊径,只不过要让阿舍兄吃些苦头了。\"
\"若真能进入那狱中,吃些苦头又如何?不过最好是不要搭上我这条小命。\"阿舍半开玩笑般说着。
“送命倒是不至于,不过就是需要阿舍兄伪装成罪犯,将你假意抓紧去。后面的事,就靠阿舍兄自主发挥便是了。”
阿舍细想,觉得这不失为 一个好计谋。毕竟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容他权衡了。“既然如此,就这么说定了。不知此计安排在什么时候?”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
还未等阿舍反应过来,便被一众侍卫压在了刀下。他倒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忽地想起来之前被慕晁琮抓住时的那种恐惧感。
那种时候,怎么会不怕。他也是血肉之躯,虽说死是令人畏惧的,但是他更害怕疼。
\"你要做什么?\"阿舍挣扎着叫道,眼中满是恐惧。
蓝訾熙见他的反应如此强烈,倒是被惊讶到了。他没有想到,原本是作戏。可阿舍为何表现的如此恐惧。
一旁的蓝沅芷也没有见过此人如此模样,他的眼神里充斥着恐惧和茫然无措。
“哥哥!”她看向蓝訾熙,表情充满着担忧。
“此人擅闯蓝府后园,将此人压入大牢。”
第96章 拳拳在念
“是。”几人压着阿舍,消失在了此地。
蓝訾熙目光和善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这本是作戏,你不用如此担忧。”
“可是我见他脸上都没有了血色,刚才真的不想是在作戏。”
“每个人都有害怕的时候,有可能是一种经历,也有可能是一个人,甚至是一件东西。但我们都需要正面的面对不是吗?如果你侥幸躲避了这一回,那么下一回,可能是经历百倍的恐惧。我们终将要学会战胜它,你可懂了?”
她点点头,还是不由自主地担心。
“妹妹,你可是在意这个人?”
她听此,脸只觉得发烫,然后眼眸一暗:\"哥哥,他是个不错的人......\"
她并没有矢口否认,可见她的意思。
“这样,正好考验他。我听阿母对他赞不绝口,正要会会此人。今日倒也是个好机会。”
\"哥哥,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我已经长大了,知道怎么识人。\"
“以前你对陆浮生有心,不过是因为他和慕瑾年相像。事实上,你们并不合适。而阿舍这个人,还需要经过我的考验,我才能将妹妹放心的交给他。”
“哥哥,你对我太好了。”听此,她只觉得心中感动。
“你是阿父阿母送给我的最好的宝贝,我不会让任何人伤你分毫。这是做哥哥应该做的。”他宠溺地说着,“你在这里吧,哥哥还有事,便不陪你了。”
“芷儿送哥哥。”
***
蓝訾熙做事不推脱,也丝毫不怠慢。这个人阿舍真是看清楚了,也见识了。
这死牢比灵川城的牢房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为阴森恐怖。血腥味充斥着整个鼻腔,他不禁皱着眉头。在灵川城受刑的感觉历历在目,那伤口早已经痊愈,觉得隐隐作痛。
这里没有人说话,全部都是凝神屏气。他的到来,没有吸引任何人的目光。因为这些可怜的人,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他被扔在了最深处的牢房内,是由铁栅栏和石板制成的,墙壁上镶嵌着灰蒙蒙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他抬手摸了把那地上,一片湿润。他低头看去,竟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是鲜红的血迹。那血不知道是从哪里流出来的。不知道是哪个已死之人流下的最后的痕迹。黏黏腻腻的粘稠一片,若是以往,他只会觉得恶心。置身于此,他只觉得令人畏惧。
他皱了皱眉头,用手指抹掉了脸颊上的血迹。
牢房中没有其他的东西,就只有一张桌子和两个椅子。那椅子还算结实,但也不能长时间坐在上面不动。他走到那桌前坐了下来,抬手摸了摸旁边的墙壁。那墙壁上布满了青苔,光滑如新。他心底升起一股凉意,想起那日在牢房中受刑之时所看到的景象,那是一个血色的世界。
他又将目光投向墙壁上的纹路。那些纹路密集,纵横交错,看不清原貌,好似一个图案,却又像是一个阵法。
他仔细地看了半晌,突然脑海中闪现过某种记忆,顿时大惊失色。他站起身来,走到另外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这回,他不敢再随便乱动了。那纹路密密麻麻,好似一座小山压在胸口。他喘着粗气,心跳加速,双腿颤抖着。
\"砰!\"
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震耳欲聋,令人耳膜刺痛。他抬眼望去,发现一条铁链从他手臂之间垂落,直接落在他脚下。那锁头紧闭着,不知道何年马月才会打开。
他伸手摸了摸锁头,触碰的瞬间便传来一阵冰冷的感觉,好似一柄刀插在手背上,刺得生疼。他缩回了手,看着那铁链,脑中一遍遍闪烁那些画面,令人窒息的画面。
他的额角已经渗出了汗水,双手颤抖着。他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他告诉自己,不可以慌乱,绝对不能慌乱。因为他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他不能让别人随便摆布自己的命运。
想到这里,他重新坐回椅子上,双眼凝视着墙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已经忘记时间是怎么过去的。他只记得当他醒来时,发现天色已暗。牢狱中没有丝毫光亮,周围寂静一片,连呼救都不敢大声。
这时候来了两名狱卒,他们拉着的还有一个人。他的脸被散发遮住,看不清楚模样。原本白色的长衫,已经染成了黑红色。
这人想必就是左侍郎了。
那两名狱卒将此人扔在地上,便草草离去了。他们将这人虐待如此,内心还能过的去。倒是平常人做不到的事。
阿舍担心这牢狱之中有别人的耳目,不敢轻举妄动。但此时他并不敢看对面之人如何惨烈。他静静地闭着眼,等着夜幕的降临。
到了夜晚,那人从昏死之中醒来。因为流血过多,此人起不来身。他朝着水的方向,在地上挣扎许久。此时可能是想要喝一口水。
阿舍见此,环顾四周,查看了一圈,没有什么可疑之人。便将那水碗端起来,放在他的唇边。
那人见此,轻轻抿了一口。他是懂得自救的,此时若是喝一口水,可能会当场暴毙而死。
阿舍离那水碗不远,然后沾着血迹,和此人交流。
那人聪明的很,知道他的来意,也学着他的样子,用自己的鲜血书写。阿舍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那帕子轻薄,却很长。
只见他的手在发抖,不知道是疼痛,还是太过于悲泣。阿舍不敢再看他,比其他来,自己往日的刑罚不值一提。
不知过了多久,此人终是因为太累,昏了过去。
阿舍拿起那帕子,看了这写书。终于知道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叶王贼心不死,意图发动战乱。还要让左侍郎做他的左膀右臂,此人不肯。便将意图谋反的帽子扣在了他的身上。他宁死不承认,被言行逼供至今。
他突然有了个想法,他必须要救他,不然又如何面对自己的内心。此时若不出手,这左侍郎定然活不过明天。
此时又来了两名狱卒,只是淡淡地说着,阿舍擅闯府邸之事是误判,现在可以将其放出来。
阿舍没有声张,只是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左侍郎。这二人似乎知道他的意思,将这人拖了出去。
此时还怕吗?阿舍问自己。
他心里清楚的知道。现在可没有陆浮生来救他了,也没有那墨羽党的人为他用化骨散将狱卒除掉。
等着他的,无非是那无尽的酷刑。今日的左侍郎,便是明日的他。
怕吗?当然怕。
后悔吗?答案是否定的。
有些事情,即便是牺牲了自己,也会心甘情愿。就像着了魔。
狱卒将那左侍郎丢在了大街上,转身离开。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他抬起头来四处张望,却发现天空下起雨来。他身上的衣服全部湿透,被雨淋的透心凉。他抬手挡住眼睛,遮住了刺骨的寒风。
原来这是在做梦,只是可怜他的溦儿,自此没了父亲。这些时日的期盼与无助,终究换来了这惨痛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