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初晗
作者:一念予之 | 分类:古言 | 字数:139.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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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小公子呢?
雁北行一路莽莽撞撞赶过来,到了林溪村却又不知从哪找起。他能知道这地方,还是因为他如今的主家两人都出身这里。但也仅限知道个大概而已,若不是近处再没别的村庄,搞不好他都能摸错地方。
雁北行踩着脚底下被雪覆盖的平坦大道,心道这应该就是正君让人修的马路了,如此说来,大道边第一家就是爷的祖屋,而相邻的便是……府上老太君的老宅。
雁北行路过只随意看了一眼,他这已经算私自出行,自然不想留下任何痕迹,几乎是躲着老宅的人走的。
既然姓文的在当村长,那应该还是比较好找的,雁北行随意找了一家问明,便径自摸去了村长宅子。
他的功夫一直都属上乘,身手也轻巧,但这回愣是没察觉到他刚进村就被人盯上了。
他才从打听的人家离开没多少路,便兜头接了一棍子,那力量强的,若不是他是暗哥儿能堪堪顶住,绝对要脑浆炸裂!
双方都是未及看清,便来来回回过了好几招。雁北行恍惚觉得部分招式有些熟悉,而且对方速度优于他,就令他偶尔有些吃力。
正当他琢磨着要直接摆脱眼前人时,听见了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这回倒是个身手不错的。”
老人?!
雁北行一惊,极速往外掠开退出战圈,果然看清是个一头花灰的老人,原来他刚刚接的不是棍子是拐杖!这老人好强悍的体能,还是哥儿打扮,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人!
雁北行心中有了些考量,决定避开。
但老人显然有紧咬不放之势,见状雁北行赶忙出声制止:“等下!这位阿翁,晚辈与你无冤无仇,为何照面即下死手?!”
老人并不答,依旧招招逼人,雁北行几回招架后不耐烦了,暴脾气又上来,再不讲究什么礼数:“你好歹让我死个明白吧?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这村子你家的不让我进!?”
闻言老人忽然停了手,面色严肃:“你鬼鬼祟祟找村长做什么?”
“想问问他……”见没见过耄耋之年的老人,他不相信姓文的这棵墙头草会被无缘无故抛在这种偏僻地方——但雁北行不可能说实话,脑子转得飞快,“我们老太君住哪!我主子让我来看看老太君是否安好,我一时找不到地方。”
“不说实话,别怪老身不客气!”说着迎头又是一拐杖过来,雁北行转头就跑,但老人一直在后面紧追不放!
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迫不得已雁北行停了下来,一边防御一边改口道:“我来寻亲的!”
“老身凭什么信你?!”
“我有信物!不如你先看一眼,说不定还能帮着寻寻人!”听罢老人又暂时停了手,只是依旧拿拐杖抵着人,一脸大发慈悲似的,示意雁北行拿东西出来。
雁北行赶紧掏出一个小布包,从里头拿出一个层层布巾包裹的东西,小心翼翼打开:里头是个圆头圆脑的小狸奴木雕,极小巧的个头,停在掌心只有一点点大,但是昂首阔步、憨态竖尾的样子很是生动,遗憾的是那尾巴已然断了半截。
这显然只是个孩童的玩具。所以雁北行并不怕暴露什么,毕竟看不明白的人完全不会在意,也没几个人会真想尽办法占去卖钱——一个手工木雕罢了,如今这世道卖不出天价。
可就是这样一个东西,老人却看一眼就面色大变地抢了过去。
雁北行一个始料未及真空了手,这下急疯了,整个人都暴躁慌乱起来!——那可是主上最宝贝的东西!他来寻人唯一的信物!丢了坏了他怕是得拿命偿!
他即刻扑身过去,都忘了动用功夫,只管毫无章法地从对方手里抠:“还给我!”
可老人却是死活不还,一样不用功夫,只管毫无章法地躲闪。
雁北行怕弄坏又不敢真用力抢,碍手碍脚自然一直拿不回来。
拉扯了一阵两人差点扭打在一起。
“你从哪得的?他是你什么人?!”不知什么时候,老人已经激动地浑身颤抖,却让人分不清是喜是怒。
雁北行猛得停下了缠斗,又仔细观察了面前的老人一回,觉得虽然比预想的年轻了好些,但也不是不可能……心里升起个不可思议地想法,他试探性地喊到:“泠屹谦?”
“啪!”下一秒雁北行捂着屁股满脸不敢置信:疯了疯了!答案没捞到,他多少岁的人了反而挨上了这种打!?他脸往哪搁啊?!
可对方都这么个年纪了!他还能打回去咋滴?!
雁北行气得干瞪眼。
老人却毫不在意被瞪,一手托着小狸奴,脸上那神情说句怡然自得都不为过,只在那双锐利眼眸里装满了嫌弃:“没大没小,就知道那小子也调教不好人!”
雁北行差点气成河豚:“我不喊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就这也要扯上我主人?!”
“按辈分,不管怎么算你都该叫老身一声叔翁!还有,老身名叫易谦!别胡乱喊人,再喊定然再挨打!”易阿翁肃着脸警告。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认下了?!
雁北行冒雪怒涨的暴躁气一下子消失殆尽,转而在心底泛起了巨大喜意:真认下了!?这回居然没有落空!???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表现得欢喜过头而看起来傻乎乎的:“那我们找个隐蔽处,再跟您确认清楚可以吧?!”
结果遭了易阿翁的二次嫌弃:“那小子的人果然一点不行……”
居然又责他主上!这下雁北行忍不了了。一老一少就在雪地里真心地吵了起来,又胡乱追逐一阵,不知不觉雁北行已经被带回了易阿翁的院里。
他这时才惊觉出不对,一声破了音的“老太君”几乎和院里候着的如哥儿同步,把那小哥儿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尖叫出声。
易阿翁又无比鄙视地斜了雁北行一眼:“毛毛躁躁的混小子一个!”
明白自己之前扯谎穿帮的雁北行瞬间变得老实不已,挨训也没吭声回呛,还在心里操心:完蛋!爷恐怕马上就能知道他私自外出了!他该怎么说才能圆回来免上一顿重罚?!
“跟着老身来。”易阿翁看了一眼面前的孩子,背过身时悄悄叹了口气,明白有些人有些事已经再避不开。
他将雁北行带入了自己卧室,而后支开了其余所有人。
此时老人还是有些不愿意接受现实,面对着人不自觉沉默。但雁北行是个急性子,忍不住就抢先开口:“小公子呢?他在哪?是哪个?”
还一张口就是要人!老人的脸色又肉眼可见地不好了几分,本来惯常的严肃都被怨愤忧伤占了上风。
见状雁北行心里“咯噔”一下,有不安扩散,但依旧硬着头皮开口:“主上说了小公子当年还不足月就被您老秘密带走,是以除了您,再没人能知晓下落……我……就想问您下,他……他还活着的……吧?如今怎样了?”
提着心问出声,雁北行屏息静默等着判决。毕竟这个答案太重要了——小公子已经成了他们主上活命的信念,只有小公子好好活着,主上才有坚持下去的心!
可老人依旧不吭声,还似乎被他一句话说成了满腔气愤,干脆摆出了一副完全不想搭理人的脸色,看得雁北行心里没底,又急迫无比。
这位是族老了,肯定不能来硬的强逼。但别的雁北行也不擅长,想来想去只能试试替自家主上打打苦情牌:“抛开旁的,再怎么说,我们主上也是真心实意想了念了这么久,也够可怜的了。当年您老带小公子这么一走,虽是躲避保命,却也是真的再不知所踪。那些年主上他自己都是挣扎着生存下来的……好不容易能喘口气,就从不间断地过派人到处去寻。可哪里能找到啊?!茫茫人海又几乎毫无头绪……每回出去的人最终带回来的都是失望,数不清多少回了……有时连我都看不下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一次次咬牙熬下来的……您是不知道,他后来就演变成了为此一宿一宿地睡不着,吃也吃不下。长久煎熬下来,身体都不太行了。所以如今……算了不说这个。我们来是来的晚了点,可这么多年也是真真切切耗下去了无数代价的,您老再有怨气,给句平不平安的准信总不过分吧?”
当年的渊源雁北行不太清楚,他们主上也从不明说,但主上活在那个残忍的牢笼里是事实,身周确实没有半点真心与温暖,是以也不能怪他疯了魔,会把自身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一个十几年未及面见的人身上,而后近乎偏执的期待!
他到底是看着主上受罪熬过来的,所以他其实很怨眼前的老人这么爱藏着掖着。但这么久他们都挺过来了,如今就差这临门一脚,最是关键的一刻,他也不会真为了自己的几分情绪坏事。
雁北行拼着自己最大的耐心与克制,安静等着。
好在老人其实极其面冷心软,听过对方的一番肺腑之言,早就心有触动。
反复思虑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撒气似的狠狠掷了下拐杖,语气不佳地反问:“你不是见过他了?不是说他已经是你主子了?!还用得着来问我?!还叫你来看我这个老太君好不好呢!我这个老太君本来好得很!你一来就真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