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妥当，也提前买好火车票，凌晨三点，小翠拎着帆布旅行包，打开了服装店的门。

她穿着棕色撇领腈纶小薄袄，里面是红色毛衣，黑色裤子，脚上穿着大光娘手工做的黑色新棉鞋，棉鞋有鞋带，行走更为轻便。

帆布旅行包里，最下层是报纸包好的六千块钱，外面再裹上两层衣服，衣服上面是水壶和面包、饼干、馒头，旁边小袋子里，是简单的洗漱用品。

如此穿着打扮，让别人觉得她，既不是乡野的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女青年，又不是很有钱的城里人，她还故意蓬松头发，让自己显得泼辣一点。

她仍不认为会有什么危险，但出门之外，还是小心为好。

走出门，就看到表姐夫和另外一位年轻警察，骑着警用三轮车，在等她。表姐已经安排好，让表姐夫送她去火车站。深更半夜，一个漂亮少妇走在无人大街上，还带着六千块钱，表姐很不放心。

小翠心底涌起了感动。

表姐叫牛莉莉，高中毕业还下乡插过队，性格也变得大大咧咧，但心眼很好，尤其对待小翠和小娟，如亲姐妹。

大光娘折腾小翠，不让她和任何男人说话时，要不是小翠拦着，表姐早就领着一众亲戚，把大光家做饭铁锅都能给砸了。

坐上警用三轮车挎斗，把姐夫送到火车站，看着小翠走进候车大厅，方才离开。

小翠原以为等不了多久，就能检票进站，没想到，咨询过车站乘务员才知道，火车已晚点，具体何时进站，还不知道。

旅客并不多，有的还在昏黄灯光下，躺在长椅上睡觉，小翠找个空位子，坐下来，将旅行包很自然地放在身边，然后拿出一本小说，从头开始翻看。

半小时过去了，仍没动静。小翠双脚冻得有些发麻，站起身来，跺跺脚，拎着旅行包，又去咨询乘务员。

乘务员是位大姐，笑着回答：“没出过远门吧？放心，估计快了。”

小翠只要回到原来位置，坐下来，耐心等着。

这一等，又等了两个小时，她乘坐的1513次列车终于进站，已经换班的乘务员开始大声喊：“1513次列车开始检票，一车道！”

小翠抬起手腕，看看上海牌机械手表，七点十分。

拎着旅行包，检票，走出检票大厅，外面已洒满金色阳光，由于买的是无座票，小翠就近上了火车。

火车上人并不多，还有空座，小翠找个地方坐下，没把旅行包放在行李架上，而是放在自己腿上，抱在怀里。

火车启动，一路向南，努力向前奔驰。

小翠以为火车会把迟到时间补回来，没想到，火车越来越慢，有的车站竟然等了半小时，等火车到达东山站时，已是夜里十点半。

原本下午四点到，晚了整整六个半小时。

这一路，小翠被晃荡的有些晕眩，再加上车厢里各种味道，感觉头昏脑涨，下了火车，凉凉的风吹来，才感觉好一些。

拎着旅行包，拿出小卡片样式的火车票，走出出站口，顿时又一片茫然。

不大的广场，旅客已经不多，路上还好像刚下过雨，湿漉漉的。小翠拎着旅行包，看着前面圆弧形大路，不知道向左走，还是向右走。

当一对情侣拎着行李从身边走过之后，同时下车的旅客也消失在街道上。小翠皱起眉头，就要往右走。

一个留着长发，穿着喇叭裤的青年迎了上来，操着生硬的普通话问道：“小姐，你去哪儿？”

小翠没理他，向左迈了一步，继续往前走。

“小姐姐，不要不理人么。”喇叭裤追了上来。

小翠还是不说话，继续往前走。这个时候，她多希望有个强壮的男人在身边，哪怕有个伴也行。

“小姐姐，你去哪儿，住店吗？”喇叭裤黏住了小翠。

“请不要打扰我，我来找我男朋友。”小翠厉声说道。

“哦，男朋友啊，他在哪里？”喇叭裤嬉皮笑脸地说。

“他是当兵的。”小翠大声说道。

喇叭裤露出猥琐的表情：“当兵的？哈哈，当兵离这儿挺远，要不去我们店住一晚，明天再去找你男朋友。”

这个混蛋，连当兵的都不怕，小翠心里慌了，瞪眼看着喇叭裤：“请你不要再打扰我，不然我就喊了。”

“哎呀，小姐姐，你喊什么呢，我又不是坏人。”喇叭裤边说，边紧紧跟着小翠，往前走。

不远处，还有两个人也赶了过来。小翠心里更慌了，怎么会这样？

恰好有个中年夫妇骑自行车从旁边经过，小翠赶忙拦住：“大哥，大嫂，我是第一次来东山，我丈夫在部队，他没能来接我，麻烦问一下，哪里有国营招待所？”

中年大哥停下自行车，大嫂从车后座下来，看看那个喇叭裤，又热情地对小翠说：“就在前面，跟我们走。”

“谢谢，谢谢！”小翠慌不迭点头。

喇叭裤不甘心地看看小翠两眼，才不甘心地离去。

中年大嫂看着小翠，小声说：“妹妹，第一次出门吧？你应该检票时，就打听清楚。”

中年大哥也说：“出门在外，得多长个心眼，在火车站，千万不要停留，别人问你，就说来走亲戚。”

小翠不好意思了：“大哥，大嫂，你们看出我丈夫不是部队的了？”

中年大哥哈哈笑了：“听你口音，就是北方人，远道而来，你丈夫能不来接你？”

“那个小坏蛋也一定猜出了。”大嫂说道。

小翠尴尬地笑笑：“是呀，我大意了。”

走过一个街口，前面就是国营招待所，大哥大嫂还热情送小翠进去，找到前台服务员。小翠想留下大哥大嫂家地址，找时间去感谢。

大嫂摆手说：“不用了，有缘咱们还能再相见。”

送走中年大哥大嫂，小翠转身回来，咬着牙，花十五块钱，向服务员开了一个单间。拿着钥匙，来到房间，请教过服务员后，小翠转身，把房门反锁上，还搬把椅子，顶在房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