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这小丫头挺胆大的呀！

顾禹安低头看着扑进顾老爷子怀里的那个小不点忍不住心里吐槽，他家老爷子自带一张威严脸孔，他脸皮那么厚，小时候都还不怎么敢随便跟老爷子放肆，就更不用说他家的那些隔了些辈分的小孩子了。

这小丫头该是第一个连脸都没让老爷子看清，就直接熊抱老爷子的孩子吧。

顾老爷子似乎也被棉宝这一抱给弄懵了，一时之间呆立原地，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是陆以年出手将棉宝抱了过来，“别胡闹！”他低声喝道。

棉宝吐了吐舌头，“棉宝不是故意的嘛。”

顾禹安这才看清了陆以年手里那小丫头的长相，一张小脸圆乎乎，白嫩嫩的，眼睛黑亮又清澈，扑闪扑闪地，格外引人注意，小嘴红嘟嘟的，说起话来，嘴角还会勾起两个小梨涡，让人一见就喜欢，

原本以为在道观里长大的孩子肯定是面黄肌瘦，干瘪瘪的，但要是不特意说的话，棉宝跟他们这些从小就在世家中长大的孩子没两样，甚至还更有神采和生命力。

啧啧啧，不愧是陆家的人，就没有一个长得不好看的。

“没关系，小孩子不懂事而已，不用责备她。”顾老爷子也不恼，还开口替棉宝解围，“你叫棉宝，是吗？”

他说着目光落在了棉宝的脸上，那眼神，顾禹安竟然有些熟悉，老爷子似乎是将棉宝当成了个物件在看。

奇怪，老爷子是不喜欢小孩子，但是也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一个孩子才对。

幸好棉宝似乎没有意会到老爷子的眼神，反而笑得甜甜的，“嗯，妈妈，哥哥都叫我棉宝。”

妈妈！？听到这两字，顾禹安皱起眉头，这孩子难道还不知道她的妈妈还在医院里躺着吗？看她说得那样开朗的模样，似乎一点都不感伤。

而顾老爷子听到棉宝叫妈妈，脸上一僵，很快又掩饰了过去，“好孩子，爷爷累了，你先带爷爷进屋休息好吗？”

“好呀。”棉宝身子一扭，轻巧地就从陆以年手里溜了出来，然后上前牵住了顾老爷子的手，“爷爷这边来。”

话说得有模有样的，还真有点小大人的样子。

顾老爷子点点头，跟上了棉宝的小步子。

顾禹安也要跟上去的，陆以年却拦住了他，“老爷子让棉宝带过去就行了，以旸也在那边招呼，不用担心，顾少要是想喝酒的话，就去吧。”

“可是我忽然走开，我家老爷子等会又该骂我了。”顾禹安听到陆以年这么说，顿时心里大喜，只是嘴上还要客气两句，他刚才一进门就闻到酒香，早就心痒痒的了，只不过碍于老爷子在身边，他还得收敛点，。

陆以年闻言笑笑，“顾少挨的骂又不止这一顿了，而且今天怎么说也是我陆家请客，顾老爷子一向都是爱面子的，怎么也不会当着面教训顾少你的。”

顾禹安从小跟着他，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他还能不知道，随便几句话就戳到了顾禹安的心窝子。

果然顾禹安立马装出一副你说得对的模样，“那，那我就去了？”

“去吧，老爷子就交给我们了。”陆以年说道。

“那行，谢谢大哥。”顾禹安忽略掉听到陆以年这句话时的别扭，扭头就往酒会那边去，美酒，我来了！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陆以年才沉下脸孔，顾禹安是没什么心眼，但是顾老爷子那个人就说不定了。

虽说顾家这几年来确实是让了不少生意给他们陆家，顾家看着是没有以前那么风光了，但是棉宝说了，借了气运不一定是为了赚钱，也有可能是为了续命。

巧的是顾老爷子也是在四年前得了场重病，那时候他也去看过老爷子，本着两家的关系，也跟医生了解过老爷子的病情，说是老爷子虽然底子不差，但是这场病来得太急，老爷子怕是撑不过去了。

那时候陆以年还有些难过，毕竟他们两家交情不错，他都管顾老爷子叫爷爷的，老爷子要是过世的话，他也会觉得惋惜。

后来家里出事，他就少去顾家那边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顾老爷子竟然已经病好了，这几年偶尔见面他也发觉老爷子的精神竟然还越来越好了。

如果说这么好的精神是用他们陆家人的性命来换的话，陆以年一定会让顾老爷子用性命来还。

但是现在还不行，棉宝还没有确定之前，他什么都不能做。

而现在，算上老爷子，该到的人都应该到了，那就交给棉宝他们就是了。

那边棉宝拉着老爷子的手一摇一晃地往宅子那走，顾老爷子主动开口问她，“棉宝，你刚才直接扑过来，你认识我？”

“知道呀，哥哥跟棉宝说过爷爷的，说爷爷是跟我们家关系很好很好的一个老爷爷，对哥哥他们可好了，所以爷爷也会对棉宝很好的。”棉宝说道，语气中满是天真。

“很好......”顾老爷子自嘲地笑了笑，“他们真的这么说我的？”

“当然！”棉宝重重地点了点头，“哥哥都夸爷爷呢。”

“那你觉得爷爷是好人吗？”顾老爷子拉着她站住，“听说你是在道观里长大的，那该会看相才对，你看爷爷我是好人吗？”

棉宝转过头来，那双黑亮的大眼睛望着顾老爷子那张苍老的脸孔，好一会棉宝才点了点头，“爷爷当然是好人，是个心软的好人。”

“心软...是吗？”顾老爷子听完这话便沉默了，直到走进客厅，他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而客厅里不止有陆以旸在，还有其他人也在，都是一些顾老爷子见过的脸孔，多半都是之前跟陆家走得亲近的人或者亲戚。

他们或是在聊天，或是在喝酒放空，见到顾老爷子进来也都热情地上前同他打招呼。

顾老爷子看到他们的时候却没有那么热情，而是心里一冷，他似乎明白了陆家想要做什么了。

习惯了顾老爷子的冷淡，大家也不围着他了，棉宝才拉着顾老爷子到一边坐下，“棉宝去给爷爷端茶哦。”

“棉宝，你们到底想做什么？”顾老爷子忽然拉住了棉宝，说话的语气也不像是在跟个孩子说话，“不管要做什么，都不要去做，不然可能会被反噬的。”

棉宝看着顾老爷子，无限的内疚从他的手，从他的眼睛里涌了出来，爷爷是真心想要劝她的。

“老爷子，我家小妹是不是又胡闹，吵着你了？”陆以旸及时出现，不动声色地将棉宝的手从老爷子手里扯出来。

顾老爷子竟然没有理会陆以旸，而是还看着棉宝说：“你的父母也不会愿意你这么做的。”

听到父母两个字，聪明的陆以旸似乎抓到了什么，抓着棉宝的手用了些力，“棉宝，你先走开。”

棉宝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对顾老爷子说：“爷爷果然很心软，可是不用担心棉宝呀，棉宝很厉害的，才不怕反噬，妈妈也不会拦着棉宝的，妈妈说了，棉宝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棉宝开心。”

“可是......”顾老爷子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陆以旸已经挡在了他的身前，“老爷子，棉宝还是个孩子，太复杂的事情她听不懂，老爷子要是有什么想说的话，就跟我说吧，我听得懂。”

“你......”顾老爷子怎么会看不出陆以旸眼中的愤怒，但是这件事情复杂，怎么会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

就在这个时候，铛铛铛铛铛，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五声钟响，钟声浑厚沉重，就像是庙宇里头的撞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