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我不语，就想先行离开，我却轻声唤住了他。

“若风，我也想吃一碗太后亲手做的寿面。”我伏在枕上，没有抬头。

他似乎犹豫，起身走向门口，开门的一瞬终是退让：“温儿的生辰宴，就交给母后操办吧……”

他走后没多久，殿外就传来了楸的通禀声：“皇后，国主说让您在这些婢女中，挑几个满意的，侍奉您身侧！”

看来我刚才的示弱，让若风心有不忍。

我清了清嗓子，冲着门外说道：“带她们进来。”

寝殿的门被缓缓推开，十多个汉人打扮的宫女，在我面前站成一排。

齐齐跪在地上，恭敬地俯首道：“皇后娘娘万安！”

我有些惊讶的看向楸，他似乎料到我会有此反应，拱手说道：“他们都是战场上虏获的奴隶，原本是要被充为军妓的！”

我大怒：“军妓！她们不过才十二三岁的模样……”

“战场上就是如此，皇后也不必过于激动！国主仁慈，让她们来侍奉您，也算是她们的造化！”楸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好不容易压下胸中的怒意，指着地上一个略黑些的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头看起来有些惶恐，身子不由得颤抖着：“我…我叫淄衣。”

嗵～

楸抬脚将淄衣踹到在地：“狗奴才！竟敢对皇后不敬！”

“楸！”我大喝一声。

他勾着嘴角，拱手道：“皇后殿下有何吩咐？”

瞿的死让楸如鲠在喉，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对我毕恭毕敬，其实他始终是对我不满！

淄衣赶紧跪起身来，瘦弱的身子抖如筛糠：“皇后娘…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此时的楸终于收敛身上的戾气：“皇后殿下还是赶紧挑几个奴才，属下也好向国主复命！”

“剩下的人会被带到哪里？”我沉声。

“这就不是皇后殿下该关心的事了。”

“混账！”我大喝一声：“你就是这么跟本宫说话的！”

眼见楸不服，我只能拿身份来压他，虽然我也从不承认自己是南璃的皇后……

楸愣似乎被我震住，不甚甘心的跪在地上：“属下无状，待会自去领罚！”

淄衣见我想要起身，裹了裹身旁另一个宫女。

两人左右搀着我的胳膊，将我扶到轮椅上，推至楸面前。

“本宫便要将她们全都留下！”我邪魅一笑。

楸抬首看向我，额上的青筋猛烈地跳动着：“可是国主交代……”

“是国主交代，还是你楸自作主张？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或者我们现在就去找国主问个清楚？”我邪魅地勾起嘴角。

楸终于不再说话，惺惺地起身告退，离开长明殿中！

其实楸从一开始，就是想给我难堪！

他故意让我知道，这些宫女全都是汉人俘虏，而她们的命运只能是沦为军中将士们的玩物！

而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民被糟蹋蹂躏！

想必他如此做不光是为了羞辱我，若我猜得没错，耀云也即将被爹爹他们攻下。

而耀云和南璃这百年来能够相安无事，无非是他们两国特殊的地理位置！

唇亡齿寒的道理，南璃若风和日珥羁勒都是明白的！

我将其他人都遣到殿外，只留下淄衣和采苓两人。

待其他人一走，采苓突然扑在我膝亲前，低声的抽噎起来：“姑娘，这些时日您受苦了！”

这熟悉的声音，不是我的绵儿又是谁呢？

我不敢相信的扶起采苓：“你是绵儿！”

她抽了抽鼻子，用脏污不堪的袖子，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

我这才注意到，她为何从进殿开始就一直不肯抬起头来。

“你的脸！”我心疼的拂上她的脸颊。

绵儿则显得毫不在意，轻声安慰我道：“姑娘不必伤怀，是我自己用火炭烫坏脸的！绵儿不会让那帮畜生玷污了清白去，更不会凭白带坏了姑娘的名声！”

我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泪不禁滑落下来：“落雨叔一定有办法医好你的！”

一旁的淄衣将绵儿扶起：“绵儿别哭了，别耽误了正事！”

淄衣一改先前的卑懦，眼神中透着凌厉：“大小姐，我们是奉杨大人的命，来带您离开的！”

“你说你是杨世安的人？”我仍就怀疑。

“姑娘，淄衣姐姐真的是杨大人的手下，只不过她从未在人前现身过。”绵儿帮忙解释。

“你怎么会知道的？”

“我本是悄悄跟着杨大人的，想从他那里寻到您的下落，只是我太笨，半路将人跟丢……”绵儿很是懊恼。

后来，她混在逃难的百姓当中，企图混入无妄城，却遇上成王的手下大肆虐杀百姓！

还将难民当中年纪尚轻的姑娘抓回军中，犒劳自己军中的将士。

当时的她，就连寻死的机会都没有，幸而遇上同样装作流民被抓来的淄衣。

她曾见过绵儿跟在我身边，所以才出手相救，杀了企图侵犯绵儿的士兵！

她偷听到成王手下的谈话，要将她们这些汉人女子挑几个送进皇宫。

美名其曰，是让国主慰藉我思乡之愁，实际上就是想要羞辱我。

甚至想看我羞愤自裁，好让若风不再为我束手束脚，将所有企图拦着他争霸九国的人，通通灭掉！

当然其中也包括昭荀和国师他们！

绵儿为了能被送进宫里，果断用烧红的炭火烫在自己脸上……

这才被军中将领嫌弃，被选入宫。

而淄衣本身肤色黝黑，加上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疤，看起来十分瘆人，自然也不会被留在军营中！

她们被送进宫之前，是要被里里外外搜身的，所以杨世安让淄衣带的信物，被她趁人不备丢到河中……

了解了事情的始末，我才相信淄衣真的是世安哥哥的人。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我如今已经是个废人，若想逃出这皇宫岂是易事！

若风将我囚在这长明殿中，也封锁了关于我的任何消息。

所以不论是杨世安还是爹爹他们，都不知道我如今的状况！

“淄衣，三日后，若风会在宫中设宴。”

淄衣略想了想，恍然道：“我怎么没想到！还是大小姐您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