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子里一片寂然，此刻就连地下掉根针也能听的真切……

鹤追问着：“就算陆春夷是那个被打死的太监春堂，可这又和韩文烁有什么关系？”

我笑了笑，看向一旁的裴迎松：“衢州通判韩舯有几个儿子？”

鹤忽然屏息，怔怔地看着我：“韩舯一生并未娶妻，也不曾生育子嗣，只收过韩文烁一个义子。”

“这就对了。”

鹤愣怔一下，忽然如恍悟般不断地轻点着头：“哦，原来如此！”

“你们两个能不能把话说明白！”鹤在一旁急的抓耳挠腮，在地上来回踱步。

看他急成那般模样，我和松不禁相视一笑：“鹤，你先稍安勿躁，听温儿把话说完。”

他住下步子，扯了扯嘴角，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三哥又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你总是这般沉不住气，难怪周伯伯总是不放心你！”

“三哥，我……”他索性闭嘴，端起茶杯仰头一口灌下。

“陆春堂本名叫陆春夷，春堂是他在入宫后，惠贵妃赐的名……”

八年前，柔妃因被奴婢冲撞，打碎了从辰妃那里抢来的玉镯，恼怒之下命人责打了那个侍婢，现在想来那侍婢应该就是春堂了。

惠贵妃觉得柔妃仗着皇帝对她们母女的宠爱，根本不把她这个贵妃放在眼里，竟敢私自处置了他宫中的侍婢，为此还闹到皇帝那里。

虽说皇帝宠爱柔妃，却也没有太过偏颇，罚了柔妃禁足淑澜宫两月，这事才算平休，娘亲带着我去辰妃宫中时，她身边的婢女婧吾还将此事当作笑话讲给我们听。

说什么狗咬狗一嘴毛，真是活该！那时我就知道，她是为辰妃鸣不平，可辰妃非但没有丝毫高兴的样子，还将婧吾呵斥了一番，并且不让她再近身侍候，撵她去外面做了洒扫宫婢。

娘亲还劝说，婧吾不过是想替她出气罢了，辰妃却拉着娘亲道，她听说那个冲撞柔妃的侍婢被活活打死了……

辰妃满眸凝重，说她只是这后宫中不得皇帝恩宠的妃子，任谁都能踩上她一脚，就是因为婧吾对她忠心，所以才更要让她记住无论何时何地，都应该谨言慎行，才不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我记得那时我还问了辰妃一句，那侍婢为何会故意冲撞柔妃，辰妃和娘亲当时都十分惊讶，问我为何会说侍婢是故意冲撞？

我回答说，这不是明摆着吗？这宫婢定是有人安放在贵妃身边的人，才会故意挑起二人的矛盾，这人一定深知皇帝不喜后宫不宁，必然会因此冷落她们二人，这样她就有机会接近皇帝舅舅，说不定以后会成为第二个柔妃。

辰妃看着我一言不发，娘亲也很是惊讶，轻笑着跟辰妃说我不过是一通乱说，让辰妃别听到耳里，辰妃也只是笑笑，没有再言语。

回府的路上，娘亲将我搂在怀里，失神呢喃，我素来知道她的艰难……只是可怜了那个侍婢！娘亲在那时就已知道，那个侍婢就是她辰妃安插在贵妃身边的人……

此刻，我也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那只玉镯根本就没有摔碎，而是被那宫婢掉了包，他不惜赔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替辰妃拿回那只玉镯，这里头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情！

“阿岁。”我低唤一声。

“是。”

阿岁走到我身边：“大小姐是打算回宫吗？”

我抬眸看向他，微微一笑：“是不是我想什么，你都能猜到？”

阿岁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我，眼底蕴满了温和，一旁的鹤突然出声：“你怎么知道五妹要回宫里？”

他有些不服地扯了扯身边的松：“三哥，五妹这侍卫可比我们这当哥哥的更了解她呢！我都有些妒忌了。”

“呵，你身边不也有招瑞吗？”我冲他哼了哼鼻子：“难道我和三哥也要妒忌他不成？”

说着我抬头看去，却见松急忙垂下眸子，轻笑两声：“鹤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等回去我便告诉弟妹，让她好好管管你才是！”

“别呀三哥！我不说话了还不成……”鹤撇着嘴，好不委屈。

他求救般的向我看来，扯起两边的嘴角嘿嘿一笑：“五妹妹，四哥知道错了，你就帮我跟三哥说说情，不然瑶瑶又该生我气了！”

“哈哈，你也有惧内的时候？”我笑得前仰后合：“还是我们瑶瑶有本事，能降得住你这混世魔王！”

“才不是惧内！”只见鹤脸涨的通红，结结巴巴说道：“主要是瑶瑶现在有了身孕…我、我怕她动了胎气！”

“是真的吗？”我兴奋地一把抓住鹤的手臂：“你怎么不早说，我都没有给瑶瑶和小外甥准备礼物呢？！“

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跟我当时的反应一样？瑶瑶还说让我好好学学你的稳重，真该让她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哈哈……”

“好了，我们还要回去复命呢，有什么话等回到城中再说。”松的一句话，让沉静在喜悦中的我们二人拉回。

“对了，”我柔柔笑着，抬眸看向松：“四哥都快当父亲了，三哥你何时成亲？我听义父说，按察使有意将自己的长女徐月如许给三哥呢。”

“没有的事！”松突然提高嗓门，语气中似有恼怒。

我有些呆愣，松一贯是好脾气的，还从未见过他阴着脸大样子，一时也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惹到他。

鹤有些看不下去，一把将松拽到一边：“三哥，你不是吃错药了，你看不上那徐月如，拿五妹撒什么气！”

“你懂什么？！”他冷冷道。

“我怎么不懂了？”鹤十分不服地反驳道：“瑶瑶说你是有喜欢的人，才不肯答应这桩婚事！”

松一怔，眼底的隐忍让我生出一丝不安，生怕两人再动起手来：“三哥，我不知道你……是五妹说错话了，你别生我的气。”

他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失态，看着我的眼神也带着些许歉意：“你没有说错什么，只是我功业未立，没有心思想其他的事。”

此时，从帐外进来一个人，开口就说：“想建功立业还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