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阅微明显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在她听说自己失去知觉后不仅跟杨斯年交了手，甚至两人差点把整个南湖蒸发之后，她的小嘴就张大成了O形。

她当然知道自己只是个先天境界，而且面前的杨斯年怎么看也只是个先天境界，两个先天武者交手能引发一场蒸发南湖的天灾？

她倒是希望自己有那么厉害，但她真的做不到啊！

一边吃瓜的红姑但是咂摸出了一点不对劲的味道：玄天道虽然传承久远，高手辈出，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厉害。

属于巫的血脉记忆告诉她，玄天道的嫡传弟子确实从修行开始就比同境界的武者和修行者更厉害，甚至能够利用秘术施展跨境界的招式，但是在唐远之前的玄天道前辈中，似乎并没有这么强的年轻人。

唐远年轻时就是个强的离谱的家伙，现在他的亲传弟子杨斯年也是，甚至玄天道太辰宗流落在外的弟子柳阅微也有这个苗头，这就很不正常。

二十多年前，红姑就与唐远四月相熟了，但是当时她年轻，属于巫的记忆和经验并没有苏醒太多，二十多年过去，尤其是与齐昭一战之后，她虽然折损了许多寿命，但是本事却真的又长了许多。

所以她现在越想越不对劲，在与四月商议之后，她点燃了定魂台周围的六盏魂灯，指尖弹出鲜血落入灯盏，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玄奥的巫文在密室中回荡，空气中似乎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它们用无形的手拂过众人，留下一阵阵类似耳语呢喃的轻响。

红姑双眼紧闭，嘴里时不时说出古怪的音节，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才重新睁眼，看着杨斯年与柳阅微，久久无言。

杨斯年沉得住气，但是直性子的柳阅微却着急知道答案，她先施一礼，说道：“红姑……”

红姑伸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斟酌了一下才转向四月，说道：“小年的事情，你与唐远那厮应该很清楚，既然你们不说，那我也不会多事。”

咦？杨斯年顿时把视线投向了四月，却见四月云淡风轻地对红姑说道：“小年的事，远哥自有计较，倒是柳师侄这事……”

红姑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迟疑着开口说道：“此处游荡的灵魂告诉我，这里有两个灵魂很特别，他们都被极伟大的存在注视。”

一双金色的眸子出现在杨斯年的脑海，它炽热又淡漠，涌动着岩浆，视万物为草芥。

鲜血顺着杨斯年的眼角，鼻孔和耳朵流下，众人大惊！

四月握住了他的手腕，丝丝缕缕的真炁进入脉门，在经脉中流淌，探查着体内的一切，红姑则侧耳倾听着什么，她迟疑得说道：“灵魂说什么都没发生，小年，你看到或者听到了什么？”

杨斯年定了定神，说道：“刚才柳姑娘说有个金眼睛的魔君，红姑说有极伟大的存在注视这里，我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双金色的眼睛……”

只是想到就会七窍流血？

四月脸色变得苍白，她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我要立即回建邺的丹房炼制鸿蒙丹，一刻也不能等了。”

她转头看着杨斯年与柳阅微，叹了口气，又说：“小年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我觉得只有唐师兄才有权决定什么时候告诉你。我炼制鸿蒙丹起码还需要半年时间，这段时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不管你做了什么决定，都要在六个月内到建邺找我。”

顿了顿，她的语气变得郑重无比：“这一点，你务必做到，可以吗？”

杨斯年脑海中一片空白，但还是点点头：“我答应了，一定做到。”

四月露出一个略微释然的笑容：“事关生死，不可轻忽。”

她又对柳阅微说：“柳师侄，虽然你们碧波岛并未认祖归宗，但我们绝对分属同门，如果有什么事，你也可以到建邺找我。但有所求，必有回应！”

当下，她便拿了剩余的肉太岁，身躯腾空而起，在半空中闪了闪，消失不见。

红姑看着一头雾水的杨斯年，苦笑说道：“你身体的毛病跟你的出身有关，看样子，你义父也不得不把真相告诉你了。”

“当年的事情我所知不多，只知道你母亲是唐远的小师妹杨秀研，至于其他的，你得去问你义父了。”

“你的病情我也很清楚，甚至你刚出生时，我就与四月一起为你诊治过了，所以我也没有其他办法。如今你已经长大成人甚至可以独当一面了，用哪个法子，自然由你自己决定。”

她停了下来，用一双清澈的眸子盯着杨斯年的双眼：“我的建议只有一条，那就是找你义父完全了解你的身世之后再做决定。”

杨斯年心里一紧，他知道红姑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用鸿蒙丹再造丹田，他有一半机会活下来，但是很可能终生就是个先天高手，重生的丹田再怎么说也是利用外物重造的，帮助他脱胎换骨，跨入超凡境的几率不到万分之一。

如果选择锐意进取，一往无前的话，首先他要在自己彻底病发之前成为宗师，如果不成，死亡也许是最好的结局，更有可能的是，他会被丹田中那股力量扭曲，成为真正的邪祟。

一想到那可以焚烧万物的黑火，还有变异真炁流淌时心中涌出的无法控制的暴虐情绪和滔天杀意，杨斯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但是红姑既然特意说了要与义父深谈之后再做决定，那么这条路必然有重要的意义。

何况，一个十八岁就成为先天高手的少年，怎么甘心一辈子止步于此？

找到义父，给自己选择第二条路的决心和勇气，这才是红姑的潜台词。

至于柳阅微，她一想到自己被什么东西注视着就浑身不舒服，原本她是打算在九江见过玄天道的前辈后就去找掌门师兄的，在被玄黄教暗算之后她就已经改了主意，事情都过去大半个月了，再不报仇就晚了！

玄黄教与乐安侯府勾结，搞出这么多事情来，不好好的“报答”他们一下就走？这不是柳大侠的风格！

两人也不再拖泥带水，当天便辞别了双刀寨，一路往九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