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午时，杨斯年走在鄱阳湖西岸的小路，看着前面延绵的山丘和一望无际的水面，心里不免思绪万千。

居然有人会为了自己那不人不鬼的长生不死而吸食自己子孙后代的寿命，简直连真正的妖鬼都没有这么可怕。

郑恩这人刻薄寡恩，虚伪自私，自然受不了长生不死的诱惑，那开创出这种以人鱼肉的妖气为根基，再修炼成蜘蛛的外形，最后吸食血脉子孙的生命力的邪法的倭奴国人，又该是何等的狠毒阴邪？

光这么想想，拳头就硬的不行了。

轻微的破空声忽然在身侧响起，杨斯年偏头看去，却见一只小小的雀鸟正在身侧，与自己并肩飞行，这只雀鸟虽然毛羽俱全，但全身却是金红色的火焰凝结而成，见他转头，雀鸟浑身火焰闪烁，劈啪一声，化作了一行金红色的小字，两个呼吸之后便消失不见。

杨斯年转过头，看着渔村的方向，脸上不知不觉出现了笑容，不过这笑容极淡，只有一点点。

之后，一路上便不再有其他插曲，他平安无事地到达了九江城。虽说前一阵子跟势力极大的玄黄教起了冲突，但是不知为何，不管是九江王府还是乐安侯府还是玄黄教都没有对他出手。

进了城之后，他并没有去金辉坊，而是去了西南的明月坊。果然，他到的时候，唐远正在院子里的吊床上躺着，一副摆烂的样子。

杨斯年嗖的一声把白虹剑扔了过去（出鞘的），五斤七两的大剑带着尖利的呼啸直扑这中年男人的面门。

唐远一声怪叫，伸手一抄便把大剑的剑柄抓住，同时整个人翻身落地，一双睡眼惺忪的眸子四处张望，直到看见杨斯年才深深叹了口气。

“你这不孝子，才十八岁而已，就想杀了义父自己当玄天道的宗主了？”

杨斯年微微笑道：“玄天道现在是过街老鼠，我为什么要当这个宗主？自己都命在顷刻了，好好活着，努力突破境界不好吗？”

唐远伸手接过杨斯年抛过去的剑鞘，把长剑收好，双目灼灼地看着杨斯年：“不改主意了？”

杨斯年早已表示过，他想要在二十岁前突破境界，成就超凡，哪怕这一次四月得到了肉太岁，已经启程回到家中炼制鸿蒙丹，他也并不想走再造丹田那条路。

那条路活下来的几率有一半，但是他将最多是个先天武者，不可能再进一步了。

而如果他二十岁之前突破超凡，那就是古往今来都屈指可数的修炼速度了，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但是如果做不到，那就是必死的结局。

选择这一条路，成功率只有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但是一旦冲了过去，那就是龙飞九天，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碍与约束他。

杨斯年看着义父的双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唐远看着器宇轩昂的义子，感受着他与离家之前相比那截然不同的精神面貌，满意地点了点头，重重在杨斯年肩头拍了拍，说道：“好男儿就该这样，有腾飞九霄的机会，就不该甘心蛰伏于泥淖。”

“如果失败，你知道会怎样？”

杨斯年笑了：“左右不过一死，我能活到现在已经要感谢义父与家里各位长辈尽心竭力的帮助，如果这一关过不了，那也是我的命。”

“只有过了这一关，我才有资格去为母亲讨还公道，不是吗？”

唐远一边眉毛扬起，玩味地看着杨斯年：“你小子天天都在琢磨这事对吧？”

杨斯年说道：“为人子女，自当如此。”

唐远神情变得严肃，他说道：“我一直不肯对你说你母亲的事情，以你的聪明才智当然不难猜到，仇人的势力很大，实力很强。”

“老子虽然不怕他们，但是我知道那些没有底线的家伙如果知晓了你的下落，就一定会对你下手，所以这些年一直隐姓埋名。”

“我答应你，如果你的实力达到了至少宗师的级别，老子就会立即带你杀上门去，替你的母亲讨回公道。”

“如果你小子过不了这一关，那老子就只好自己去爽一爽，把他们的人头提回来放在你们母子的坟前了。”

他又拍了拍杨斯年的肩膀，笑道：“但是你要知道，报仇这事，总要自己亲自来完成才算痛快，如果你自己不行，老子也能帮你报仇，但是那种亲手捏死仇人的爽快感你就感受不到了。你可懂？”

杨斯年笑道：“义父是看不起儿子吗？”

唐远眉毛拧成一团，啐道：“你小子啥都好，就是长相和性格太随你爹了，看着讨厌！”

唐远说到长相，倒是让杨斯年想起了李谦，他便说出了路上遇见的这个新朋友，两人与林真一曾经并肩作战，也没有相互算计扯后腿，最起码现在算是朋友。

唐远皱眉说道：“长相相似没什么奇怪的，中洲大地足有五万万人口，有人长得跟你相似很正常。他姓什么？”

听杨斯年说起那人姓李，他就变得面无表情，但是听到杨斯年说那人的功法是极高明的火属性功法，甚至能赋予火灵炁以真正的灵性之时，他的表情就变了。

“走吧。”他说道，“这里不能呆了。”

杨斯年有些懵：“难不成，那人真与我的仇人有关？”

唐远说道：“我只能告诉你，你的仇人是一个很大的势力，他们压箱底的功夫，便是类似你看到的这样的火灵秘术。”

他猛地一拍大腿：“巧合这种事情，任何时候都不能相信，你现在实力还弱，最好不要掉以轻心。”

杨斯年说道：“不能够吧？那位李兄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唐远怒道：“你是老江湖还是我是老江湖？口蜜腹剑，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多了去了。”

“你的仇人财雄势大，最重要的是，他们一直藏得很好。如果不是他们一直都躲着，我早就杀光他们了。但是如果他们先发现了你，你就一定会有危险。”

他转过身看着杨斯年，目光灼灼：“快点破境超凡吧，掌握自己的命运。”

“到那时候，你才有选择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