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王天卿说：“你我接触他至今，他为人之聪慧，学习之快，绝非常人能比，这样的人会猜不出一个谜题？那谜题和灵药不过是个引子罢了，为的是引出济下学宫的学子，然后以仙术为交换，让他进入济下学宫学习。”

王天策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他也曾经怀疑过九先生，起初接触这人，想着能学一些仙法就好，心中总是防备着他的。但是时间越久，与他相处的越多，就愈发觉得他心胸坦荡，气度不凡，心中对他的崇敬与钦佩也愈发的深，但凡他提什么要求，或是有什么想法，都是穷尽心思的帮助他，生怕有一点照顾不周的。

“至今为止，九先生的要求也不过是能够在济下学宫之中学习，除此之外，他并无其他的任何要求，反过来还对咱们兄弟二人照顾有加，教我们仙术，赐我们仙药法器，就算他真的是妖又如何，众生平等，只有善恶之分，而无贵贱之分，我都认了。”最终，内心的直觉和良知还是战胜了怀疑，王天策沉声说道。

“我也愿意相信九先生欺骗你我是情有可原，也愿意相信他是个好人。”王天卿气定神闲的饮了一口茶，缓缓说道：“但是东夷国的臣民冒不起这个险，如今咱们对他毫无保留，不仅将济下学宫的所有知识和书籍倾囊相授，国中事务更是事无巨细的告知他，若他来日反攻我东夷国，将东夷国纳入他们妖族的版图中，国破之日，你我就算是引颈自首，也于事无补，这样，兄长也不在意吗？”

王天卿一改刚刚的模样，那张出淤泥而不染的脸上带着几分异样的狂悖。

穆行云在一旁听得怔怔的，她心里虽然是向着烛九阴的，但是也不得不承认，站在王天卿的角度，他这样的猜测并没有什么不对。

王天策的脸色有些白，挣扎了一番之后，说：“若真有这种可能，从此刻起，我们便要开始与九先生保持距离，最好再想个不容易被怀疑的法子将他从济下学宫驱逐出去，甚至是让他离开东夷国。”

见王天策被自己说动了，王天卿浅浅一笑，放下茶杯，反劝道：“兄长说的简单，请神容易送神难，再说了，如今咱们关系维系的还不错，不宜打草惊蛇，省得他恼羞成怒了，返来对付你我。”

王天策摇摇头，“不可，如今咱们人微言轻，若他真是个祸害，此刻就要早早处理，不然日后只会更难。”

王天卿失笑，调侃道：“刚刚兄长还斩钉截铁的要相信他，现在如何又转变态度了。”

王天策瞥他一眼，“你对我讲了如此之多，为的不就是要我这样想吗，咱们深受国恩，日后还要加官册封，凡事都要以东夷国的利益为先，绝不可冒险。”

“是啊，兄长如今深受国主亲睐，被册封重用是早晚的事情。”但是他王天卿可就不一定的，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我这就与祭酒商议。”王天策突然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

见状，王天卿赶忙起身拉住他，“兄长往日都是心有成算，不宣于口的，今日这是怎么了，竟如此毛躁。”

“这种事情，岂能拖沓。”

王天卿将王天策用力按回座椅上，拉长了声音说道：“兄长莫急，且听我一言，刚刚说了那许多，为的是担心兄长过分相信九先生，如今兄长心中已有成算，此事自然便不着急了，毕竟这都是咱们兄弟二人的猜测而已，若我们能与九先生友善相处，能学到仙法不说，也是一个机会能了解到妖族的情况，不是么。”

王天策愣住。

王天卿接着说：“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们现在不宜打草惊蛇，若九先生并无任何龌龊心思，反倒是一心向善，想与东夷国交好，那咱们也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猜测，而是非不分。反正时间还长，你我倒不如先观察着，走一步看一步，若他是敌人，日后咱们仙术大成，自然也可以想办法制服他，若他是朋友，那更是皆大欢喜，咱们也就不用操心了。”

“可若他是敌人，即便咱们仙术大成了，也不一定能制服他啊。”

“兄长放心，这一点，我来想办法，他现在对咱们还是比较信任，我最近正在研读他送的医书，书中有一种无色无味让人不易察觉，却能瞬间化去仙力的毒药，真到危难之时，我们先毒倒他也不是不行，这一点，兄长不用管，我去处理就好。”

王天策的脑子在天人大战着，一方面是自己信任的朋友，一方面是自己的国家，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穆行云浑身的鸟毛都支叉起来了，恨不得揍这个王天卿一顿！

他这一番深思熟虑的结论乍一听还算合理，实则却是有漏洞的，万一那毒药对烛九阴没有效果呢？

他对王天策一会儿吓唬，一会儿哄骗，无非是想先攻破王天策的心理，然后再一点点的引诱他，让他的思路随着自己的指挥走，这先机一旦占据，后面很多事情对方就会不由自主听他的了。

但是最终，王天策还是选择的听从王天卿的安排，他表面上依旧恭敬烛九阴，顺着他的心意，但是每到入夜，王天卿坐在书桌前就开始用他炼制的宝器研究各种毒药和灵药，没事也会出去抓一些小猫小狗，回来试药。

那些小猫小狗吃完药之后，有的强撑了几天才死，有的很快便七窍流血而亡，看起来甚是凄厉，每每看着这些小动物痛苦而亡，王天卿的脸上神色都冷冷的，居高临下的审视着那些小家伙在他脚下一点一点的死去，死透的那一瞬间，他冰冷的脸上会突然扬起一个笑容。

穆行云看得毛骨悚然，鸟毛直竖，她突然感觉王天卿已经完全变了，他小时候虽然封闭内向，不爱说话，但总归是内心善良的，而如今，他接人待物都周到热心，从容有礼，但笑意总不达眼底，他是在伪装，对所有人都伪装，包括自己的亲哥哥。

但奇怪的是，他从没给穆行云喂过毒药，不知道是看不上她是只鸟，还是有别的原因，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他就会打开窗户，将穆行云放在窗边，然后开始喃喃自语。

看着穆行云时，他眼神清亮，一如十几年前他幼年时期那般，干净的如同天上的月亮。

时间就这样缓慢的过着，不知过了多久，穆行云睡得正沉，突然听到茶杯骤然落地碎裂的声音，王天卿一直在耳边叫她，她想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怎么都睁不开眼。

王天卿的声音越来越急切，却越来越遥远，直到最后一丝声音都没有。

她又看到了那熟悉的白雾，疾风吹着脸，她知道，是老祖要带她去别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