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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漫卷水云间

作者:傲慢的骆驼 | 分类:现言 | 字数:44.9万

第2章 入匪穴生死两茫然

书名:长风漫卷水云间 作者:傲慢的骆驼 字数:4365 更新时间:2025-02-12 02:07:37

长风漫卷水云间

傲慢的骆驼/着

第一卷

第2章 入匪穴生死茫然

陈四吓得出了一脑门子汗:“好汉啊,你们抢个男人干啥,让他入伙?他连刀都拎不动,就是个废物,你们要他没用啊。”

为首的大汉说:“胡说八道,男人咋就没用?用处大了。”

陈四想起什么似地说:“对了对了,我忘了,我们吴记车行和你们大当家的有交情,你们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能坏了吴记车行和千鹤山的交情啊。”

润雪暗自一笑,等了这么半天,陈四总算把这事儿说出来了。

为首的大汉愣了一下说:“吴记车行跟千鹤山有交情?哪个千鹤山啊?”

陈四说:“这世上不就一个千鹤山吗,你们大当家的叫袁飞鹤,跟我们东家的交情比东海还深啊。”

为首的大汉明白了,瞪着眼珠子喊道:“那是几辈子以前的事儿了,这千鹤山早就换了主儿,别说吴记车行,就是皇帝老子开的车行也不好使,快滚,滚晚了我宰了你的马、炖马肉,马皮做靴子。”

陈四吓得不敢说话了,看着润雪不知如何是好。

润雪也没料到会是这样,唯一的指望没有了。

可事到如今,已经是无路可走,只能是瞎子害眼,豁出去了。

于是口气不改地对陈四说:“看我干啥,把马拽起来,把车套好,赶紧回去,欠你的三块大洋,我要是能活着,指定给你。”

陈四哭丧着脸说:“都这节骨眼儿上了,还说啥三块大洋啊。”

润雪说:“把我的柳条箱拿下来。”

看着陈四把车赶走了,润雪扭过头说:“别让我死的血赤呼啦的。那边有棵歪脖子树,我上吊吧,算是自杀,日后阎王爷跟你们算账的时候,我这条命不算。”

为首的大汉一挥手,两个土匪凑过来抖开一条帆布口袋,二话没说把润雪装了进去。

为首的大汉补充说:“千鹤山的规矩,头一回上山的客人,都是这么个请法。”

润雪在帆布口袋里大声喊道:“我不上山,我要死,你们把我扔下山崖吧!”

为首的大汉说:“照理说,命是你自己的,可这是死是活,你说了不算。弟兄们,上山!”

两个土匪扛起帆布口袋搭在马背上,翻身上马,不用吆喝,马颠起蹄子就往山上跑。

为首的大汉说道:“你们头里走,我先撒泡尿,憋坏老子了。”

润雪小的时候就听说千鹤山的风景美如仙境,究竟美成啥样,不要说润雪,穆城没有几个人到过千鹤山。

千鹤山被不同的土匪占山为王几十年,没人敢上山,千鹤山的美,仿佛是专门留给土匪赏景的。

上山的路真是比万里长城还长,马儿一路奔跑,快一个时辰了还没到。

润雪在帆布口袋里憋得喘不过气儿,而且只能保持一种姿势,稍稍扭动一下身子,背上就会挨两拳。

到后来润雪的身子已经变得僵硬,想动都不能动了。

润雪完全丧失了求生的欲望,她想就这么憋死算了。

但是爹在信中跟她说,从省城到穆城虽说是经过千鹤山,可这些年千鹤山上的土匪特别消停,这么些年,既没打家劫舍,也没放火杀人,更没有强抢民女。

润雪信了爹的话,想着能一路平安顺利到家,没料到会遭此一劫。

爹可是亲爹,不可能骗她,让她想不明白的是,消停了多年的土匪为啥单单跟她过不去。

而且,她是不能死的,她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比如家里那个坏女人,她要帮爹好好地收拾一番。

好不容易到了土匪窝,润雪被人从马上拽下来抬进一间屋子,两个年轻的土匪像倒粮食一样把润雪从帆布口袋里倒了出来,然后摔上门走了。

润雪跌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颠得错了位,肠子也被挤压成了饺子皮儿。

她就那么头晕目眩地躺在地上,看一眼屋顶,屋顶正在旋转,她赶紧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她才觉得全身冰凉,后背直冒冷气。

润雪坐起来,看见屋子的地面铺的是青石板。

在这深秋季节,这青石板比冰还凉。

润雪爬起来打量一下屋子,发现屋子十分整洁,家具齐全,而且有一张雕花床,床上被褥整齐,一丝不乱。

润雪十分诧异,土匪的屋子竟然这么讲究,没有丝毫的匪气,很像大户人家的卧房。

润雪干脆上床躺下,扯过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先把身子暖过来再说。

不知不觉,润雪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润雪被人推醒,她倏地坐起来,看见屋子里已经点起了油灯,眼前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女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润雪说:“你这是把千鹤山当自己家了,睡得像死狗,梦见阎王爷没有?看把你脏的,被和褥子全让你糟蹋了。”

润雪懒得理她,一句话没说。

女人气哼哼地说:“你跟我甩啥脸子,他们说你是个少爷,我咋看不出来你像少爷,倒像饭馆子里跑堂的。”

第2章 入匪穴生死两茫然

润雪还是不理她,这女人看着就让人讨厌,穿得花里忽哨不说,鬓角还戴了一朵黄色的九月菊,人长得又是一副蠢相,看上去俗不可耐。

女人一把把润雪从床上拽起来:“你哑巴啊,少跟老娘摆谱儿,老娘要是生了气,你就得饿肚子。”

润雪转念一想,何苦跟她计较,在这千鹤山,自己两眼一抹黑,不管是谁,哪怕是个狗大的人都不能惹,没准这傻女人还能帮她一把。

这么想了,润雪扮出一脸笑说:“大婶,我刚才是睡懵了,还没缓过神儿呢。”

女人一下子火儿了:“你叫我啥?大婶?我才三十岁,啥时候成了大婶了?”

润雪赶紧陪着笑脸说:“三十岁?你骗我呢,你顶多二十五岁。”

女人绷着脸,绷了一会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说:“小白脸子专捡我爱听的说,算你会做人。”

润雪说:“我该咋称呼你呢?”

“山上这帮兔崽子都叫我玫瑰嫂。”

“我不想叫你玫瑰嫂。”

“那你想叫我啥?”

“我想叫你玫瑰姐。”

女人笑起来说:“你可真会拍马屁。玫瑰姐,像娘家人,挺亲热的。对了,我给你打了热水,你洗洗脸泡泡脚,一会我把饭给你送来。”说罢转身要走。

润雪一把拉住女人说:“玫瑰姐,你知道他们把我抢上山是为啥吗?”

“这可不是抢,我们千鹤山从来不抢人,你是被二师兄请上山的。”

“二师兄?你说的是那个长着连鬓胡子的男人吧?”

“就是他,他叫刘盼水。”

“我听说土匪抢人都是抢女人,抢到山上当压寨夫人,可我是男的,抢我没用啊。”

女人眼睛一瞪说:“你可别满嘴胡诌,我们不是土匪。这话要是让大师姐听见,会把你舌头割下来喂狗。”

润雪一脸懵:“不是土匪,那你们是啥人?”

女人说:“你是属耗子的,撂爪儿就忘啊,告诉你了我们不是土匪,你再敢说这两个字,小心我扇你两巴掌。”

润雪赶紧陪上一脸笑,问道:“那你们是啥人?”

女人瞪着润雪说:“我们是好人。”

“好人?你们这些人占着千鹤山,总得有个名号吧?”

“当然有名号。你来的时候没看见啊,房顶上吊着旗子,千鹤山同心会那几个字,是我们大师姐亲手绣的。”

润雪皱起眉头:“千鹤山同心会,我只知道有同盟会,这同心会是怎么回事?”

“就是大家伙聚在一块儿讨生活。”

“你们讨生活,把我抢来……不,是请来,有啥用?”

“有用,用处大着呢。”

润雪满脸疑惑地看着女人说:“我听不懂你在说啥,你能把话说明白吗?”

女人突然捂着嘴笑起来,笑了好一阵子才说:“千鹤山的当家人和我一样,女的。”

润雪一愣:“真是女的?玫瑰姐,你这话里有话,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女人忽然叹息了一声说:“人啊,有的时候就得认命,不认命,那就是自个儿绊自个儿的马腿。你呀,偷着乐吧,二当家把你请上山,是让你给我们大师姐当女婿,我们大师姐,俊的像仙女儿一样。”

润雪一下子明白了,一把扯住女人的袖子说:“这……山上这么多男人,她怎么不选一个嫁了呢?”

女人说:“千鹤山上的男人,十有八九都是歪瓜裂枣,哪能入大师姐的法眼。想当初,大师姐十六岁就有了相好的,是个读书人,姓沈,长得斯斯文文,那眉眼,可招人稀罕了。大师姐一门心思要嫁给他。可没想到,被人下毒害死了。大师姐查了大半年,才查清楚是姓牛的支使人干的。她嫁给姓牛的就是为了给她的书生报仇。入洞房那天,她一剪子把姓牛的捅死了。仇是报了,可是……无家可归了,走投无路这才上了千鹤山。”

润雪问:“她就这么一走了之,家里人不找她吗?”

女人说:“有个奶奶,转过年就得病死了。原本还有个姐姐,小时候被人贩子拐了,再也没找着。”

润雪又问:“大师姐叫什么名字?”

女人说:“叫郑凤梅。我说,你这问的也忒多了吧,大师姐的事你最好别问。”

润雪笑了一下说:“我就是好奇,行了我不问了。”但是润雪从心底里鄙视郑凤梅,这个女匪首居然想为自己抢个男人,为那个死去的书生做替身,真是荒唐透顶。

女人打开了话匣子,有点收不住,居然当起了说客:“还是那句话,人啊,该认命就认命。你这辈子,活该就是千鹤山的人。要我说,把你请上山给大师姐当女婿,跟着她吃香的喝辣的,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

润雪冷笑一声说:“要是我不愿意呢?”

女人很惊讶地看着润雪说:“你不愿意?这么好的事你为啥不愿意呢?”

润雪说:“我为什么要愿意?我有家,我要回家。”

“要是这么说,你这小命可就悬了。当年,大师姐捅死姓牛的,用的是一把铜剪子,这剪子可不是一般的剪子,一尺多长,又尖又利,从里到外冒寒气,别说是人,就是一只老虎一头狮子,遇上这把剪子也难逃活命。这把剪子,大师姐可是还留着呢,我听说,就在她枕头下面压着。”

润雪一副豁出去的表情说:“我不怕死,我怕的,是我死不了活受罪。玫瑰姐,你帮帮我,帮我逃出千鹤山,日后我会报答你,我给你银票,给你金条。”

“逃?千鹤山是个迷魂阵,外人,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我不信。要不你就试试,看我逃得出去不。”

二师兄刘盼水一步跨了进来,一脸坏笑地看着润雪说:“好啊,我就让你试试。玫瑰嫂,让他走,给他带两张大饼,别半路上饿晕了。”

润雪根本不相信:“你们真让我走?”

“当然,君子一言。”

“那我真走了?”

“把你的柳条箱拎上,不送。”

润雪撒腿就跑。

虽是晚上,但满山的月亮,银亮银亮的。润雪抬头看一眼天上的星星,然后选了一条她认为对的山路疾步下山。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满心惊慌的润雪一路跌跌撞,一会被树棵子绊倒,一转身又撞在石头上,一会又脚下一滑,没缘由的就摔得仰面朝天。这下山的路,走得叽哩轱辘,走得满地狼藉。

玫瑰嫂给她带了大饼和水囊,如果没这两样东西,润雪不可能有力气走这么多路。

顺着脚下的山路走,走了不知几个时辰还是没有尽头。抬头看,天上没有北斗星,润雪只是凭自己的感觉,她感觉自己是朝南走,朝南走,才能走下山,走到豹嘴岩。

吃大饼的时候润雪忽然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头。那个二师兄刘盼水费了那么大劲把她抢上山,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人?难道,刘盼水是闲得没事找乐子玩?

难道,这是什么圈套?这些土匪到底想干啥?

可是,既然已经走了这么远,后面又没有人追杀,整个大山除了虫鸣鸟语没有别的声音,应该是安全的。也许,土匪就是拿她当猴儿耍,这帮混蛋,他们以为是找乐子,可对润雪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