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元胜回到办公室，他也没在说话，他坐在电脑桌前，看着电脑屏幕上，王玉良，徐楚，郑军的信息时，他的胳膊肘拄在桌面，下巴缓缓放到手掌上，有时他会皱紧眉头，不断眨眼睛，有时他会昂起头沉思一会儿，吴满春坐在他对面，看到他皱紧眉头时，他把手里的钢笔转的飞快，又看到他露出微笑，他也会笑，这时他意识到元胜一定有了什么主意。

元胜站起来，走到窗户前。马路上洒水车吱呀吱呀行驶而过，路面上飞扬的尘埃顿时消失，湿漉漉的地面上散发着咸腥的气味，一辆汽车行驶而过，马路上再也扬不起灰尘。他走到吴满春对面，“我有一个好点子！”他说。“我们可以采取一明一暗两条主线。”

“明线怎么讲，暗线如何解释？”

“明线是吉利，暗线是李乾。先安排明线，然后再安排暗线。”

“这么做合理吗？”

“合理。”

“可以扰乱他们的判断，让李乾顺利进入到三联帮内部。”

“接下来，我们如何采取行动？”

“我们去找王玉良，徐楚，郑军，然后对他们用点手段，以了解三联帮内部成员为借口，明着安排吉利监视他们。”

“可以试一试！”吴满春说，走到元胜身边，和元胜一起走出办公楼，驾驶摩托车来到王玉良，徐楚，郑军的游戏厅时，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

游戏厅里坐满了半大的孩子，他们多数叼着烟卷，有的拿着一袋北京方面啃食，无一例外，他们都紧盯着游戏机的屏幕，屋里弥漫着呛人的烟草味，从游戏机里传出的吆喝，叫喊声混合在一起，使得这里异常吵闹。

郑军蹲在门口，手里拿着破碗，碗里的面条上洒着一层辣椒油，他低垂着眼帘，一边看着面条，一边从碗里挑着面条吃，哧溜一口下去，他快速咀嚼。元胜，吴满春巨大的身影像是黑幕一样遮挡住他，他缓缓抬起头来，看见他们，他的眼中立刻显出惊恐，然后他猫着腰，端着碗，像是要从门缝中溜走的泥鳅，转身向游戏厅走。

元胜快走一步，抓住他的脖领子，他马上转身，面对着元胜，吴满春嘿嘿干笑着，“政府，”他说，“有啥指示？”

元胜挥起蒲扇似的巴掌打了下去，啪地一声，郑军捂住自己的面颊，饭碗当地一声掉落到地上，面条，汤汁洒了一地，郑军怨恨地说:“干嘛打人呐？”

元胜拎起他的脖领子，“你参加黑社会，咋还不让人打了？”他说，故意把眼珠子瞪的溜圆。

郑军浑身哆嗦，但是又不想承认自己是黑社会，他转了转眼珠，马上又嬉皮笑脸起来，“谁是黑社会，”他说，“我可没参加黑社会！”

吴满春抓住他的臂膀，“走吧！”他说，拽着郑军往外走。

郑军坐到地上，一拍自己的大腿，像是请神上身了一样，摇晃起自己的脑袋，然后哀嚎着说:“快来人呐！警察打人啦！”

游戏厅里，半大孩子们纷纷看过来，王玉良，徐楚拎着棍子从里面跑出来，王玉良叫嚷:“干啥？干啥？这是干啥？我们可是做的正经营生！”他带着徐楚跑到跟前，看清了元胜，吴满春，他那凶巴巴的面容顿时堆满了僵硬的笑容，“原来是政府啊！”他继续说，把手里的棍子扔到地上。然后凶巴巴地瞪着徐楚，“你作啥妖，还不快点把棍子扔了！”他吼道。徐楚扔掉棍子，低头不语。他又冲着元胜说:“政府，这是咋了，我的兄弟都不招灾不惹祸的？”

元胜松开郑军，推搡开王玉良，然后进入到游戏厅里。他大叫:“都别玩了，都停下，公安例行检查！”

游戏厅里半大孩子，停下操纵游戏杆，元胜走到一个头发乱蓬蓬，浑身脏兮兮的孩子面前，“你参与游戏机赌博没有？”

孩子木讷摇了摇头。元胜关闭游戏机，然后说:“以后别来了！”

孩子撒腿跑了出去，然后元胜吼道:“都参与赌博没有？”

孩子们稀稀落落地回答:“没有，我们只是玩。”

元胜说:“都别在这儿玩了，耽误学业，都回家去吧！”

孩子们成群结队往外走。王玉良赶忙拦住他们去路，“别走，这是干啥？”他说。“警察一会儿就走了！”徐楚见王玉良失态，马上拽住他的袖口，低声说:“大哥，六扇门的人还在呢！咱们胳膊拧不过大腿。”王玉良像是没听见一样，展开双臂拦住孩子哀求道:“别走，有事儿我扛着。”徐楚又拽他，劝慰:“大哥，咱们斗不过六扇门的人。”王玉良像是从梦中惊醒一样，当即愣住了，片刻他呆坐在地上，痴痴傻傻地笑了，然后捶胸顿足大吼:“天呐！我这是要损失多少钱呐！”

孩子们闹哄哄散了，元胜，吴满春走到王玉良身前，吴满春蹲下来，“王玉良，外号大胖小子，”他说，“现在是三联帮黑社会成员。”

王玉良突然吼道:“我可是正经的个体经营业主，我可不是黑社会！”他话如此说，但是心里明白，此时若是承认了黑社会身份，两个警察一定会把他带走。

“你说谎，我们有准确的情报，证明你参加过黑社会。”

王玉良想:“六扇门要是有证据，证明自己是黑社会成员早就把他抓走了，还在这里问。这两个警察到好打发！那个叫做张秀夫才烦人呢，他每回来都索要份子钱，不如就趁机把张秀夫咬出去，省的以后那老小子总来揩油。”他马上挤出笑容，说:“政府，我不是黑社会，但是我知道有一个人是黑社会。”

“谁？”

“张秀夫。”

吴满春扭头看向元胜，元胜点头微笑，吴满春再看向王玉良时，他狡黠地笑了，“暂时先信你，”他说，“但是我们需要派一个人监视你，希望你配合。”

警察三天两头找他，他的生意没法做，他不心疼别的，心疼每日的进项，于是他拍了胸脯说:“别说派一个人，就是派十个人来监视我，我也不怕，我可是正经的生意人！”

“明天吉利就过来监视你的一举一动。”吴满春说，和元胜结伴回到到省厅，已经下午四点钟。

从窗户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正好照射在元胜的面孔上，他的脸因此显得白皙，他紧盯在电脑屏幕上，张秀夫确有其人，并且他的履历并不光彩，他曾经参加过南下盗抢团伙，现如今他极有可能参加了黑社会活动。他想找到张秀夫把事件问清楚，可是又怕打草惊蛇，他胳膊肘支撑在桌面上，把下巴放在两手之间，有时噘起嘴，有时会眨眼，这时他明亮的眼眸子，像是秋天的水面一样清澈。吴满春知道他一定在考虑利弊，他拿着的那支钢笔像是在他手指间滚动的陀螺一样转。元胜哒哒敲打起键盘，然后又陷入到新的沉思，这次他托举着下巴，像是一尊木雕一样不动了。

半个时辰后，他缓缓抬头，“满春，”他说，“张秀夫的同伙蒙仙兵现在还在监狱服刑。”他哒哒敲击键盘，电脑屏幕上出现蒙仙兵的资料，“他今年年底就能出狱了。”他继续说。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

“胜哥，你是想把李乾扔到监狱，让他和蒙仙兵有交情。”

“我料定蒙仙兵出狱后一定无路可去，他一定会投靠张秀夫，李乾如果和蒙仙兵攀交情，会顺理成章地进入三联帮内部。”

“好吧！明天我会安排李乾进入春城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