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红兵放下电话，关闭台灯，躺下，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接触李富贵这个人有一段时间了，他知道李富贵狡猾，狡诈，想要糊弄他，并不好办。他躺了一会儿，又从床上爬起来，倚靠在床头上，打开台灯，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根香烟抽起来。

他皱紧眉头，烟草呛人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四周墙壁上贴着金色的壁纸，卧室里床是紫檀木的，柜子也是紫檀木的，每一件华丽的家具，都是他跟随梁小东在春城开设赌场挣来的，明天的事难办，但是不办，他目前得到一切会失而复得。三联帮有帮规，老大交代的事情，小弟必须做到，完成。现在他没有破解的办法。他赤裸的胸脯剧烈起伏着，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他决定把赵胜利带上，因为赵胜利善变，并且同李富贵一样狡诈，兴许他能破解明天的难题。

他睁开眼睛，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刚拨通了赵胜利的电话号码，他又停下，“这么晚了，赵胜利一定睡觉了，打扰他，他再给梁小东打电话，梁小东一定给我打电话质问的。”他想到梁小东的名字，拿着电话的手颤抖起来。“如果不提前通知赵胜利，赵胜利肯定没有准备，万一明天的事儿办砸了，梁小东一定会怪罪我的。”他继续想，然后把最后一个号码按下。

电话嘟嘟响了两声。赵胜利沙哑，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谁他妈的这么晚找我啊？”

“是我，大哥有事交代我们做。”

“二哥。”

“嗯！大哥说有两个雷子想滚入咱们的帮派，杀了雷子，六扇门的人会盯上咱们，所以大哥想祸水东引，借刀杀人。”

“大哥看出蒙仙兵，李乾有毛病了？”

“是。”

“我早就看出他们不是好东西！”

“大哥想让他们跟着李富贵的侄儿，所以明天你带着点子，跟我游说李富贵。”

“李富贵好色，吝啬，狡诈，他的毛病很多，二哥，明天你就看我的吧！”

蒙仙兵长长呼出一口，“明天八点，我们夜来香夜总会门口集合。”他说，挂断了电话，然后从床头柜上拿了一瓶安眠药，吃了两颗，睡了。

……

清脆的闹铃声回响在卧室里，孟红兵睁开眼睛，床头柜上的闹钟指针指向六点钟方向，他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然后走到厨房，他把冰箱打开，他本来想喝一杯牛奶泡燕麦，然而他却把汽水，面包拿出来，当他把汽水，面包放到桌上时，他才觉得拿错了，他拿着汽水和面包，走到冰箱前，把汽水和面包放回到冰箱里，然后拿出牛奶和燕麦，重新坐到餐桌前。以往他觉得牛奶泡燕麦不错，今天他觉得没有味道，匆匆吃了早饭，他出门，进入门口的桑塔纳轿车里，把车开到夜来香夜总会门口停下。

夜总会大门关着，他抬起手腕看到劳力士金表的指针指向凌晨七点钟，他知道来早了，他打开收音机，里面传出邓丽君的成名作《何日君再来》。他点燃一根香烟，抽起来。以往听到邓丽君的歌，他总会觉得心情舒畅，今天他听不进去了，耳边仿佛有李富贵深沉，沙哑的声音在嗡嗡，看见车窗外的人，也都发生了变化，一开始时，老人，孩子，年轻人的面容很清晰，然而注视一会儿，这些人脸都会变成了李富贵的模样，他们不时地冲着他狞笑，然后一个个头颅会飞向天空，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头颅，向他飞来，他闭上眼睛，坚持一会儿再睁开，街道上的行人又恢复到正常的状态。这时他额头上，手心里全部是汗水。他突然想:“只带着赵胜利会见李富贵唐突了，万一赵胜利没有说服李富贵，李富贵当场就会翻脸，”他皱紧眉头，思索片刻，“应该带上杜荣，杜荣手下的兄弟很能打。”他继续想。

“嘟嘟”几声汽车喇叭的鸣笛响起来，他的思维中断，闻声看去。赵胜利开着一辆进口丰田汽车，车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看见他时，微笑着点了点头，丰田汽车后面跟着两辆面包车，两辆面包车都是黑玻璃(从外面看不到车里面，从里面能看到外面的那种玻璃)，赵胜利把丰田汽车停在桑塔纳汽车对面。他摇下车窗，消瘦的面容从车窗探出来，看着孟红兵，“二哥，”他说，“上我的车！”

孟红打开车门，从车里下来，走到丰田轿车副驾驶位置上。赵胜利启动汽车，丰田轿车缓缓向大路行驶而去。

“你带了多少人？”孟红兵问。

“算我在内一共四个人。”赵胜利目视着前方。前方道路上，自行车，汽车的噪音交织在一起，路口的车影一闪即过。丰田轿车汇入到大路上，从丰田轿车边上行驶而过的汽车嗡嗡响，自行车车队像是长龙一样延伸到远方。

“怎么带了这几个人？”孟红兵后悔昨夜没给杜荣打电话，如果今天失败，他再也不能帮助哥哥，还有他植物人的妻子了。他猛吸了一口烟，却没有把烟圈吐出来。

“应该够了。”赵胜利扭头看了一眼孟红兵，见他眉头紧皱，噘着嘴，他继续说:“二哥放心吧！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孟红兵面色稍微缓和，然后也没再说话，等到赵胜利把丰田轿车停在伊通河别墅区李富贵家门口时，他先下车，回头看另外两辆面包车。两辆面包车先后停在丰田轿车后面，但是却没有人从车里下来，“老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想。赵胜利从车下来，看向李富贵的别墅。

别墅大门紧闭着，窗户上拉着窗帘，客厅有一个人影在晃动。

孟红兵向大门走去，赵胜利跟上他，两个人来到大门前，孟红兵按响门铃。铃铃声传来。一会儿，大门打开，李富贵站在门口，他穿了一件睡衣，上下打量孟红兵，赵胜利时，他一双眼睛透露着阴鸷的光芒。

“你们怎么来了？”他问。

“想找大哥谈点事儿！”孟红兵说。

李富贵皱紧眉头，“谈事儿？”他说，盯着孟红兵的眼睛里透露出凌厉的光芒。注视孟红兵一会儿，他又看向门外，没有看见梁小东，“你们大哥呢？”

“他没来。”

他指着孟红兵，“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要谈也是你们大哥来谈？”

孟红兵的脸突然变得惨白，“找我们大哥，他一定会反对，所以我们来了。”他说，谄媚地笑。

“进来吧！我想听听到底是什么事，还用瞒着你们大哥！”李富贵转身进屋，然后在餐桌前坐下。他旁若无人地端起牛奶杯喝了一口，然后拿着刀叉把盘子中烤牛肉切成小块，送入到嘴里。

孟红兵，赵胜利坐在他对面。

“什么事儿？”李富贵说。

桌面下，孟红兵的脚丫碰触到赵胜利的脚，赵胜利顿时干笑几声，然后说:“大哥，听说你有个侄儿在京海混得不错，所以我们兄弟两个合计着，派两个兄弟去京海考察。”“嘿嘿……”他又干笑几声。

李富贵摆了摆手，“我是当叔叔的，怎么能给侄儿添麻烦，这不行不行！”他说，目光狡黠地在孟红兵，赵胜利身上转。

赵胜利掏出一打人民币放在桌上，推到李富贵面前，“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他说。

李富贵鄙夷地看着一打人民币，见只有一万块钱，他把人民币又推回到赵胜利面前，“这是干什么。”他问。赵胜利又掏出一打人民币，把两打人民币摞在一起，推到李富贵面前。

李富贵皱紧眉头，他拍打在人民币上，“你他妈的这是在打发要饭的呢？”他吼道，瞪着眼指着赵胜利。

赵胜利面色突然变得惨白，手探入兜子，摸到五四手枪，他把枪拿出来，枪口瞄准李富贵。

李富贵继续吼:“我告诉你，别想拿要饭的钱打发老子。”他指着赵胜利。

赵胜利扣紧了扳机，突然传来一声大喝，“谁他妈大清早的惹老爷子生气了？”几个人闻声看去。

李隆穿着睡衣，背着猎枪，从楼梯上下来，他走了几步，看见孟红兵，赵胜利，他连连冷哼，“我当是谁，”他吼，“原来是梁小东的两只狗啊！”

赵胜利急忙把手枪揣回兜里，“话不能这么说！”他说，又从兜里出十打钞票，推到李富贵面前，“大哥，”他继续说，“我们和你谈的是买卖，买卖成了，我们兄弟少不了你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