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回到靖安古城，从牌坊下穿过，再开几分钟到了自家客栈，把陆昭昭安排好之后，这才驱车前往老宅子。

大门前聚集了一群媒体。

只好绕去后门。

他下车，解了斗篷搭在腕间。

踏进后门，穿过百米雕花长廊，经过亭台水榭，自圆形拱门而过入了后花园绕进三进院门。

将衣服递给阿姨，接过居家外套穿上，将袖口理好，约摸十分钟后，他到了前院堂屋。

三叔正在招待人，见他回来不自觉松了口气。

这人真不好对付。

宋长安径直走向主位，“久等。”

“没有。”来人起身相迎，一身西装笔挺，名表加腕，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低调奢华之气。

宋长安率先坐下，直入主题。

“古城从腊月到正月十五都是卫视游园会现场，还有游戏官方举办的玩家线下汉婚等，这在之前就已经敲定了，我以为你的项目负责人已经告诉了你。”

“我可以出好几倍的价钱，只要你同意。全国那么多古城，不是非这不可。”

“这不是钱的问题，我可以免费跟真正有心的人合作，也不会给打着传承口号而圈钱的你们。”

“圈钱这话就说得难听了，我们都是商人，《琵琶行》有言，商人重利轻别离，少东家在千年世家长大，不会不知道吧？”

宋长安接过阿姨递来的茶，以茶盖轻拂，小抿一口。

微涩，入喉回甘。

却并不急着回他的话，反而转了话题，“陆昭昭这事，跟你脱不了干系吧？对付宋家，你太费心了。”

对方眯眼，这宋氏少东家果然不好对付。

他在豪门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整个商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比心计，还没谁比得过。

但这个人……

“看到外面的记者了吧，我这出去人家问什么我总得答不是？”顾言唳偏头瞧了眼外面，也不正面回答。

宋家的人正把一群记者拦住。

两方极限拉扯，僵持不下。

而如果宋长安不亲自接见，这些人就会听命强制性一拥而入，把宋家老宅逛个遍。

他不是怕对付不了，而是怕惊着两个老头子。

如果随便换个世家这么来闹，宋长安都不必紧急撇了陆昭昭。

而这些豪门弟子，最是不择手段。

宋长安搁茶盏的动作定格，如曜石般的黑眸下掀起阵阵浪潮，似能将眼前人顷刻吞噬。

“你可以试试。看看我这个千年世家，动不动得了你这个几年豪门。”

茶盏发出一声脆响，被他稳稳搁在红木桌面。

三叔心里猛地一跳，长安这是生气了！

宋氏规矩，招待客人必要有礼有节。

这样当着客人让茶盏发出声音，是不礼貌的。

这算是顾言唳有史以来遇到的最让他想踩在脚下的人，“你家除了文化底蕴还有什么资本？说得难听些，是个空壳子而已。”

要不是从小的良好教养，宋三叔此刻真想一拳把这人揍趴下。

宋长安不慌不忙不恼不怒，“你拿什么？拿钱么？《红楼梦》第四回，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这红木桌上的一方小小瓷瓶，都能买你半个别墅。”

他骨子里就散发着让人不可高攀的气质。

哪怕顾言唳确为人上之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他面前竟觉得矮他一等。

顾言唳的眼神慢慢阴鸷。

“陆昭昭这件事我会追查到底，希望你好自为之。”

“但很不好意思，涉及外籍人的案子，不好打。”

原来出了个国籍啊。

“所以你一个国外人，也敢对我千年文化指手画脚？”

三叔简直对这个侄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完胜！

不欢而散。

顾言唳出了宋家老宅，棱角分明的线条更添冷硬，眼神犀利藏锋，整个人如浸寒冰，浑身透出生人勿近的冷傲气势。

吓得媒体一窝蜂散开，狼狈地逃离现场。

顾言唳确实没想到宋长安这么不识好歹！

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消息发送，“陆昭昭，我要她全部资料。”

首席秘书宋茜瞧了眼信息，心思百转，没回。

顾言唳到集团了还没收到消息，心里窝火，进了首席秘书办公室就是一句冷到掉渣的质问，“怎么，还要我说第二遍？别忘了，无论在私下还是公司，你只有无条件服从。”

宋茜攥紧了手指，满心不愿地应下。

她已经不止一次想过辞职。

她以为多年的陪伴能感化这个男人，可她太天真了。

她不过是这个男人发泄的工具人而已。

而宋长安去见了俩老头子，父子俩正在下棋，乐呵呵的，看来没受到影响。

见了他来，两人赶紧招手，“长安啊，这点心哪买的？再去搞点来哇。”

“好吃啊？”他记得是姚岚塞给他的，拿回来都放厨房保鲜着，没想到被这俩给找到了。

好几天了都。

他爷爷哎呀一声，“忘了长安对甜过敏吃不了！”

“……”说好的隔代亲呢？

――

姚岚情绪不对，陆昭昭跟她爸轮流照顾，这么一晃竟然过了腊八要到除夕了。

打官司这事也废时间，还在等待受理通知。

其实姚岚出院后大多数时间精神挺稳定，只有深更半夜会偶尔莫名其妙气若游丝一般嘤嘤哭泣。

医生说，这是犯病的征兆。

她偶尔起夜喝水，睁眼就能瞧见母亲穿着睡袍披头散发直挺挺坐着发呆的样子。

床头灯昏黄，打着她身子映了影子在墙面上，黑黢黢一片。

陆昭昭见一次哆嗦一次，怪吓人的。

姚岚听到动静，偏头，头发扑面只留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昭昭，我是不是生病了？”

陆昭昭一颗心砰砰跳，摇头，“没有。”

她突然之间就开始啜泣，“你们为什么要骗我？我本来就有病啊为什么骗我！”

陆昭昭赶紧上前抱紧了她，咬牙断然否决，“没有病！”

姚岚立马就安静了下来，仰头看着她，“昭昭，你把我送走吧，我得了精神病我看到了，我不想拖累你们……”

陆昭昭气怒，“都说了你没有病！”

“昭昭，我为什么这么难受？像是要死了。啊――”

姚岚抓着自己衣领，面色痛苦，很快蜷缩成一团，眼泪无意识滑出眼眶。

陆昭昭去床头柜翻药，一个不留神姚岚就晃到了窗边。

她吓得魂都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