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钱家。

“昨日运入宫中的东西可查清楚了，到底是不是传闻那般是一棵玉石雕刻的菘菜？”

钱复坐在主位上，看向下座的几个人。他是钱家家主，也是如今钱家仅剩的还在朝堂活跃之人。

不过钱家虽然远离朝堂，但是先帝在世时安插的人手还在。哪怕是深宫之内他钱复想要知道的消息也难逃他的耳目。

可最近小皇帝不知发了什么疯，竟然说要节俭宫内开支，清出一大批人，其他不少各家安插的老人，可谓损失惨重。

钱盛道：“确实是一棵菘菜，但是不是玉石做的并不清楚。小皇帝可不是先皇，我们的人根本靠近不了。”

钱复轻笑出声，“咱们这皇帝还真以为有公孙家支持就能为所欲为了。行了，既然只是一棵菘菜，别管什么做的，哪怕是金子，皇帝也玩不出花来。”

钱盛忧心道：“大哥，要是皇帝一心想要扳倒世家，日后难不成只能任由他拿捏。”

钱复冷哼一声，“自然不能坐以待毙。我倒要看看天下的读书人一旦闹起事来，皇帝该如何应对？”

“派人通知下去，凡钱家书斋，一应价格上调三成。”

钱盛一愣，迟疑道：“三成会不会太多，到时候皇帝一旦怪罪下来？”

“这又不是盐铁，自家铺子的买卖还要看他脸色不成？何况还有更大的事情等着皇帝操心。”

钱盛明了，怕是另外两家的食盐和米粮的价格也会跟着上涨。

“大哥英明。”

大燕皇宫。

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年正仔细端详着面前摆放的一堆东西，他正是如今大燕的皇帝慕尧，在他左手边公孙羽躬身而立。

“这就是谨思派人快马送回的东西？”

公孙羽颔首：“启禀陛下，正是，除了巨型稻子和异变柳絮，听说还有巨型菘菜和萝卜、荠菜这些。不过这些东西太过巨大，不好携带这才没有送来。”

慕尧沉思道：“谨思可有说为何安平县有如此多的祥瑞？”要不是亲眼见过比两人还高的菘菜，慕尧怎么也不敢相信一个小小的县城竟然会出现如此多让人匪夷所思之物。

公孙羽迟疑道：“听说是山神显灵。”

慕尧看向公孙羽，“以老师之见也觉得是神迹？”

慕尧和先皇不同，他从不信鬼神之言。

身为帝师，公孙羽怎么会不明白慕尧的意思，即便是常人所为，怕是如今也会按上神赐之命，即便陛下不信，关键要看是否对陛下有利。

“陛下，此事怕非人力所为。”

慕尧勾起唇角，他背身走到窗前，“下诏天下，朕乃天命所归，天神特以此神迹昭示天下，让万民知晓朕的统治乃是是顺应天意，那些想要霍乱朝纲者有违天道者，处死。”

公孙羽跪地：“诺！”

大燕此刻形势不容乐观，外有蛮夷虎视眈眈，内有钱、赵、林三家妄想把持朝政。

皇帝的压力公孙羽看在眼里，可惜他身为臣子能做的有限。如今祥瑞降临，想来也是威慑他们一段时日。只要百姓缓过荒年，国库有了粮食钱币，陛下又掌握了盐铁之法，拨乱反正只是时日问题。

“告诉谨思，全力保护好这些粮食，秋日朕想听到粮食丰收的好消息。”

“诺。陛下，那祥瑞可要让百官见见？”

慕尧神色冰冷：“自然要让百官开开眼界，老师去安排吧。”

第二日一早 天还未亮。正殿内灯火通明，文武百官齐聚。

百官之中，有人正窃窃私语。

“听说今日可以见到祥瑞，也不知是何等神迹。”

“或许不是神迹而是人为，毕竟咱们陛下尚且年幼，被人蒙蔽也是常事。”以钱家为首的官员道。

钱复闭眼假寐。

他们早已经看不惯陛下独宠公孙家，他倒要看看今日陛下会拿出什么样的祥瑞。

突然殿外传来动静，一群内侍推着一个巨大的木箱过来。

那木箱比两人还高，上面盖着一块明黄色的绸布，看不清里面装了什么，但是鼻间却能闻见一股清香的味道。

有人瞬间从困顿中清醒过来。

“这是什么？”

“难不成是祥瑞？”

想到近日传闻，有人忍不住盯着木箱看。

“陛下驾到。”

百官行礼。

慕尧笑道：“众卿家平身，今日咱们不论国事，朕让大家瞧件东西。”

慕尧挥手，立马有内侍过去揭开绸布。

当巨大的如同玉石一般的菘菜出现在百官面前的时候，饶是见多了名贵之物的钱复也忍不住瞪大眼睛。

“这，陛下这是何物。”有老臣惊呼出声，他活了半辈子，可从未见过如此大的玉石。

想到如今各地灾情不断，有人劝诫道：“陛下，如今各地哀鸣遍地，漠北蛮夷虎视眈眈，此乃危急存亡之秋也，怎可如此铺张浪费？为了大燕的江山社稷，还请陛下以身作则，万万不可生出娇奢之望。还请陛下收回此玉石，否则一旦骄奢成风，百姓之苦啊。”老臣跪地声泪俱下。

钱复勾起嘴角，皇帝想要对付他们三家，今日娇奢之言一旦传扬出去，看他还拿什么去堵悠悠之口。

慕尧高坐在龙椅之上，面色平淡。

见他如此，钱复上前一步，跪地道：“陛下，还请三思。”

瞬间一群人跪地高呼“三思。”

慕尧抬起眼皮，淡淡道，“刚刚林爱卿说此物乃玉石所做，可确定？”

跪地老臣，林言抬首，他再次转头看向殿外巨物，如此碧绿通透的叶片，不是玉石所做，难不成真如传闻那般是土里长出来的不成？陛下想要看他笑话，怕是不能如愿了。

林言俯首肯定道：“陛下，微臣虽年岁不小，但并未老眼昏花，此物定然是玉石所做？”

慕尧闻言身体微微向前，他淡笑道：“林爱卿既如此确定，何不上前一观，看清此物可否如你所言乃是玉石所做？”

“这？”林言迟疑。

“怎么？爱卿连确定真相的勇气也没有了吗？”

林言骑虎难下，只能颤巍巍起身，等他走到近前，眯眼细看之下，脸上血色全无。

“这怎么可能？”林言惊呼出声。

慕尧走下龙椅，扬声问道：“爱卿可瞧清楚了？”百官围在他身后，等看清木框内的东西竟然真是一颗菘菜之后，与钱、林、赵三家交好的官员，瞬间变了脸色。

林言慌忙跪地，“陛下，老臣老眼昏花，没有看清祥瑞全貌，妄下定论还请陛下责罚。”

不过是看错了东西，即便责罚也不会多重，大不了罚俸几月，林家不缺这点钱财。

哪知道慕尧俯身将他扶起，“卿家，岁月不饶人，卿家年事已高，老眼昏花，朕不忍见你继续为国事操劳，特赐卿家辞官归家，颐养天年，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