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傍晚尹沐朝家的饭桌上少了一人。

“老爸呢？”通常都是要等尹豪下班才会动筷子，今天尹沐夕觉得有些反常。

“开会呢。”妈妈略带抱怨地说，“昨晚就开始开，开开开，开到现在不回来。”

尹沐朝自然知道是什么事，不过看起来妈妈和尹沐夕并不知晓自己也卷入了其中，看来正如校长所说，关于岷东一班在汽修厂遇袭的事情果然没对外公布。

晚上十二点，尹沐朝听到了大门打开的声音，走出房间来到客厅，果然是尹豪回来了。

“爸。”尹沐朝对还在玄关换鞋的尹豪喊道，“才回家来啊。”

尹豪一边低头脱鞋，同时开口问：“还没睡？虽然是假期，但熬夜也是不好的，白天也可以玩嘛。”

“明天要去学校。”尹沐朝补充，“看十校联赛。”

“哦。”尹豪稍微停顿了一下，“那更应该早点睡了。”

之后，父子两人非常默契地坐到了沙发上，可是都不知道谁先开口。

还是尹沐朝打破了沉默，他试探地问：“您那边，还好吧？”

尹豪仰躺在沙发上：“区上的会开到市上的会，市上的会又开到省上的会，报告会完了又是指示会，毕竟有人遇害了，而且涉及到恐怖袭击，岷江市建成后，这是第一起。”

母亲和尹沐夕应该都睡了，尹豪才继续说：“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当我看到现场人员名单里有的名字时，我真的冷汗直流，后怕要是遇害的是你，我要怎么跟你妈交代。”

“我……”尹沐朝看着自己的父亲，“我还好啦，倒不如说，我要是再快一点，宋时穆同学也不会……”

“这种事情不需要逞能，更不需要自责。”尹豪坐正，看向尹沐朝，本来表情就严肃，现在脸上的沉重又多了几分，“没能保护好你，我很对不起。”

父亲诚恳的致歉反而让尹沐朝无所适从，父亲一直是一个硬汉强人的形象，近二十年来，从未见过他道歉，更别说是对自己了。

尹沐朝只好进入正题：“那，调查结果出来了吗？”

“你等到这么久还没睡，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

在父亲面前也没什么好伪装的了，尹沐朝起身，去倒了杯茶，然后笑嘻嘻地交给尹豪，也算是冲淡了刚才的气氛。

“得了，公安里那么多专业对口的精英，什么情绪干扰啊，读心术啊，测谎啊，早就都刨干净了。”尹豪喝了一口儿子递上来的茶，“他们这一次的目的，原本是趁各精英高校的领导干部都去秦川参加十校大会的时机在学校内发动恐怖袭击的。”

“是石院吗？”

尹豪点点头：“有，但也不限于石院，也有岷东。”

招募郑奕的事情只是顺带的，好在尹沐朝等人破坏了精英杀手的计划，才让很多学校躲过了浩劫。

“对宋时穆的英雄表彰会之后会有。”尹豪说，“仅针对他个人，石院那边可能不好过了，尤其是那个班主任，叫，古什么来着？”

“古浩。”尹沐朝默默地提醒。

“对，是叫这个，识相点自己辞职留个体面，但教师生涯应该也到头了。”

尹沐朝想起，一个多月前初次见到古浩，他乐观开朗的样子，不由叹息一声。

“你跟宋时穆，还有那个古浩老师很熟吗？”

“也没有。”尹沐朝说，“之前在学校约战败给他们过，昨天就是不服气，再约了一次，没想到就……”

尹豪拍了拍尹沐朝的肩膀：“这不怪你们，整个岷江市的公安系统都在检讨。”

说到这里，尹豪又告诉了尹沐朝一件事：“还记得之前跟你说的非法持有枪支的案件吗，其实也跟精英杀手有关，我们收网的太快，他们的大部队还没有进入岷江市，听到风声后立刻溜了，又由于武器不足，所以这次才只留下了八人的小股部队，甚至还需要在岷江市临时招募同伙。”

“所以。”尹沐朝开始安慰起父亲，“爸，不是你们工作努力，这件事的结果只能更糟。”

尹豪却不这么认为，他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准备起身，却又坐了下来：“老是因为工作忽略了你和你妹妹，没想到，工作没做好，还让你身处险情。”

“过去，我可能会埋怨您，但经过了昨天的事，我反倒是可以理解了。”尹沐朝能听到这些话从父亲嘴里说出来已经很宽慰了，“因为父亲要去保护所有人。”

尹豪多年在家庭和工作中的位置，让他很难从表情和言语去表达自己的感动，所以，还是索性用自己的方式：“不过，能有时间陪陪家人也是重要的——七月初我要去厦口参加一个全国刑警大会，我想，就顺带请几天公休，到时候，我们全家一起去。”

厦口，东南部的海滨城市，对尹沐朝这种在内陆长大的孩子自然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只是现在大半夜的，尹沐朝也不好意思叫出声来：“爸，您明天能亲口告诉妈妈跟尹沐夕，她们一定比我还高兴。”

“是啊！”尹豪感叹，“上一次一家人一起出游，我都忘了是什么时候了。”

昨晚和尹豪的交谈让尹沐朝这两天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也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不过第二天，他却要早早起床，因为十校联赛的开幕式将在上午九点开始，他必须在正式比赛开启前到达岷东学院，32级一班的教室。

当尹沐朝进入教室时，岷东一班的其他五名同学以及顾诗语已经到了，教室里的投影仪把十校大会现场直播的画面映在白板上。

尹沐朝拉开凳子坐下，一旁的程千锦说：“这么晚？”

“不是还没开始吗？”尹沐朝回复，“倒是你们，这么早。”

“昨天我们都住寝室了。”封烈插话道，“大清早起床往学校赶太辛苦了。”

尹沐朝摇摇头自嘲：“那我就是唯一辛苦的那个人呗！”

谈话间，时间来到了新历33年六月七日九点，第11届十校联赛的开幕式准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