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明的履历，其实并不如何复杂。

更何况，她本人对自己的过往也根本没有丝毫掩饰的想法。

以前是无所谓，但是现在她作为玉树海事局的局长，大家都是同僚，其他的局长们自然也是对她的情报重视了起来，派人去查。

但是结果是很出乎意料的——

几乎是毫不费力，让人忍不住感觉那些情报就是特意放在那边任人取用的。

十八岁从淆山被特邀来京都大学进修。

十九岁出了意外，失去精神力之后转去了后勤保障和管理系，随后渐渐表露出自己超绝的科研天赋。

二十一岁在期末考核中被外放到前线，事后不知出何原因没有选择回到京都，反而是就近开辟了一座全新的地域城市。

然后她就一直经营着那座新兴的城市，直到现在。

除了十八岁之前，她生活的淆山是江家的地盘，相关的信息不太好查之外，剩下的这些几乎就是完全公开的。

叫看见这些情报的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好查是好查，可是最关键的几个信息点那是一个都没给啊！

比如说——

她的天赋那么高，为什么江家的人会把她从淆山送来京都进修啊！？

让她失去了精神力的那个意外又是什么？

大三的期末考核跑去前线了之后，又为什么不愿意回京都了，明明她都还没有从京都的海军大学毕业啊！

这些问题，无一例外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一个人查不到是一回事，要是一群人都查不到，那这件事就很耐人寻味了……不会是京都那边出的手，把这些事情压下去的吧？

不，考虑到韶明出身淆山，这其中恐怕还有江家的手笔。

那就没什么办法了。

就在他们已经对韶明这些隐藏起来的秘密死了心的时候，诶，峰回路转，这会儿居然是正主打算亲自开口说给他们听了。

这简直就是妙到家了。

其他海事局的分局长们很难不用一种炽热的目光盯着韶明，那眼神里的期盼根本不多做掩饰。

只是……吃瓜看热闹也不是那么好看的。

几乎就是韶明说的那句话，话音刚落的瞬间而已。

‘咔嚓’——

仔细听的话，会发现并不只是一处地方发出了这样奇怪的声音。

英王乔治五世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攥紧的手掌，被捏成粉末状的木屑从她的指缝间簌簌地往下落。

旁边，伊丽莎白的情况和她也差不多。

审判庭一下子又损失了两把椅子。

但是现在，也没有谁会去在意这一点微末的财政损失了。

在座的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阵从脚底渐渐向上升起的寒意，就好像在同一个空间内正有什么危险的巨兽用自己森凉的眼神紧盯着他们。

气氛悄然间变了。

莱恩女士叹了口气，干脆地闭上了眼睛，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虽然韶明是在那件事发生了之后才拜入她的门下的，但是在那之前，她也是有听说过韶明这个名字的。

那是当之无愧的天才之名。

莱恩毫不怀疑以她的精神力天赋，未来必定会成为坐镇一方……不，甚至是能镇守整个前线的总司令官。

但是这么一颗璀璨的明星，就这样在半路夭折了。

被人类自己无止境的贪婪所摧残。

而在当年的那起事件中，京都的立场和手脚着实是算不得干净，也许他们可能并不是主谋，也逃不了有推波助澜的嫌疑。

这叫莱恩如何能不感到心情复杂呢？

而这种惋惜的心态，伊丽莎白是非常可以和她共情的。

老实说，谁懂啊！

知道有多少舰娘都在暗戳戳地等着韶明从大学里毕业的那一天吗！

这么多年了，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各方面都相当合适的指挥官人选，就只有这么一根独苗苗啊！

精心呵护了好些年，结果一言不合就被别人给刨了，你说气不气！？

要不是她作为一名皇家舰娘的教养在这里摆着，伊丽莎白高低是想骂几句脏的，当她没脾气是吧？

只是这事当年发生的时候，实在是太混乱了，舰娘们也根本分不清到底是谁下的手，韶明她又不肯说。

所以在今天之前，京都方面都还只是有主谋的嫌疑而已。

结果……

含有韶明精神力的禁药！？

好啊，真是好得很啊……伊丽莎白下意识磨了磨自己的虎牙，努力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不是那么的狰狞。

她还真是小看了京都这群人的胆量！

英王乔治五世慢慢用手指摩挲着她那把王剑的剑柄，眼眸中倒映的血色愈发深沉浓郁，她就这样把高台上的人一个个都打量审视了一遍。

“世界上不存在两个精神力波动的频率一模一样的人，这东西就像指纹一样，是每个人的专属。”

“……我们知道。”

“那么，解释一下你们的药剂里为什么会有韶明的精神力波动吧。”

余下的，是一片死寂。

凌御的脸上略带了一些苦涩，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解释。

倒不如说他现在的思绪也是一片混乱。

任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韶明为什么会旧事重提，还有这药剂里为什么会有她的精神力波动。

他们有时候胆子确实很大，但也不至于像这样自寻死路。

现在这么说好像也没有人原愿意信……

他知道如果今天他不能给个合理的解释的话，英王乔治五世和伊丽莎白她们是绝对不会介意强拆了这里的。

但是那个精神力波动……等等！

电光火石间，凌御觉得自己像是疯了一般想到了一种可能。

“韶明，你……”

“你现在真的没有精神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