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燃不是第一次见夏如槿发飙。

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夏如槿真正想杀人的样子。

跟平时的作妖耍赖完全不一样，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只是招招将人往死里弄，周身散发出的戾气，让人呼吸都困难。

听到这句话，她冷不丁儿的打了个寒颤。

看着围观人群，突然回神。

妈耶。

还有这么多目击证人呢……

上前两步，站定在夏如槿背后，找了一个安全位置，“夏夏，你冷静点！别为这种变态杀人狂，脏了自己的手！”

她一出声，夏如槿还没反应，萧明泽率先狰狞的笑了。

他被扼住脖子，脸色铁青，但眼底却很得意，“你，杀了我啊！你敢吗？这么多人看着呢！”

夏如槿冷冷的盯着他，擒着他喉咙的手，没有松掉半分力气。

“你现在……可不单单是卜家，家主！这个世界……讲究法律！你说我对她孩子下手，你觉得，有人相信吗……”

他面色狰狞，但眼神得意。

一字一句说出来的话，都让人恨得牙痒痒。

温燃可能是感觉到夏如槿没那么可怕了，自己也松懈了不少，听到这话，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

“我靠，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我把大家都引出去，夏夏你掐死他吧！”

被提及的大家，“……”

他们难道不配有自己的思想？

林诗澜这时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不动声色的挪动步子，想往外走。

眼看着人快到门口，后背撞到了一个人形障碍。

苏晨被她撞了一下，如梦初醒。

低眸看着她，下意识关心了一句，“你没事吧？”

林诗澜抿唇摇头，还没开口，就听见身后一道清冽森寒的声音响起，“她当然没事，但接下来就不一定了。”

夏如槿甩下一句话，另一只手随手动作了一下，林晚身上的定身符被揭下。

那股无形束缚的力量撤离，林晚踉跄的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后腰撞上桌子，她才意识到重获自由。

猛的抬头，利刃般眼神扫向林诗澜，声音失望痛心，“诗澜，你什么时候跟这人混在一起的？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林诗澜知道事情败露，萧明泽都自身难保，她慌乱的摇头，推开苏晨就跑。

只是人刚冲出去，那道门猛的关上来。

哐当——

一声巨响，林诗澜脚步顿住。

门板离鼻尖堪堪一厘米，要不会她刹车及时，怕是要直接撞上去。

她伸手用力的推了一把，门像是被锁住，纹丝不动。

“郭导，这人串通歪门邪道，在你地盘上杀人未遂，你就让她跑？”夏如槿轻飘飘的声音提醒。

郭导刚被眼前的一切已经震惊到了，现在听到这话，才猛然清醒过来。

他迅速闪身到门口，将林诗澜往房间里推了一把。

“林小姐，先委屈你待在这儿了！”

“……”

夏如槿从始至终，视线都停留在萧明泽的脸上。

欣赏着他痛苦的眼神。

从狰狞得意，到慌乱恐惧。

她冷笑勾唇，手上力道不减半分，声音已经恢复了冷静，“这个世界确实遵守法律，所以我不会杀了你。但是你要知道，以霍家的身份背景，想将你这种亡命之徒弄进去，也不是难事。再说了，”

她停顿了片刻，看着他眼神里的慌乱，声音更加淡定自然，“你杀人未遂是事实，受害者和目击者都在，你逃不掉。”

“你……”

夏如槿没准备给他说话的机会。

冷幽幽的视线上下打量了他一圈，随手将他脸上金色的面具接下来。

“住手！你别碰我！”

他这声音显然说晚了，根本没阻止夏如槿的动作。

沉重的面具落在木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所有人视线落在那张脸上，皆是一惊。

那是怎样一张脸啊——

没有昔日的半分俊朗阳光，连一块完整的肌肤都没了，全是密密麻麻的青黑色血丝，错综复杂，只能勉强分得清五官。

要不是那双阴鸷的眸子太熟悉，夏如槿差点都没敢认。

温燃大叫一声‘卧槽’，吓得往后弹了半步。

弹出去才意识到，夏如槿还站在原地，自己这逃避的动作，似乎对不起姐妹，又紧张的往前挪了两个小碎步。

偏着脑袋，从夏如槿身后小心翼翼的观察。

那些错综复杂的青黑色血丝，宛如一条条活着的虫子，在他脸上蠕动。

让他那张恐怖的脸，顿时多了些五彩斑斓般灵动……

想到自己这富有诗意的比喻，温燃抖了一身鸡皮疙瘩，“夏夏，他脸上这什么东西啊？五官都看不清了，你确定这是萧明泽？”

“确定。”

夏如槿声音冷静，十分笃定。

要是刚刚对上那双眸子，还有几分不确定，现在看到这一脸死人斑，她已经完全能确定了。

这确实是萧明泽。

收集阴魂，用残忍的方式续命的萧明泽。

“你这种人，真该下地狱。”夏如槿冷声，带着彻骨的寒。

猜测到是一回事。

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

这萧明泽，果然在修炼巫族的禁术，借人阳寿，好延续自己不死之身……

这种阴狠的术法，一旦开始，便无法停下来。

上次一别，是在帝都大学的女生宿舍。

他当时就想吸取所有阴魂的力量，只是因为阮家老爷子，被夏如槿意外撞破。但又因为意外，夏如槿受伤，让他成功逃脱。

从那次起，他已经不满于吸取阴魂的力量了，开始将目光转向没出生的婴儿。

可能是功效更好。

也可能是不会引起能人异士的注意。

然而他这次，太贪心了，将注意打到了她女儿身上。

这是一场豪赌。

赢了，他以后都不用依靠这种见不得光的方式活着，而且力量也可以增长好好几倍，说不定还能跟夏如槿抗衡。

输了，也不过就是这条苟延残喘的命……

“下地狱？”

萧明泽轻嗤一声，“我从出生开始，就数着日子活命！要不是我靠自己的努力，现在早就下地狱了！还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

“你的努力？努力从别人手上抢吗？不要脸！”夏如槿冷声。

萧明泽眼神讥讽，索性破罐破摔了，“你们这些出生就站在终点的人，根本无法想象别人的处境！我今日撞在你手上，算我倒霉！但只要你没亲手杀了我，我一定会重新站起来！”

他狠狠的瞪着她，双目猩红，泛着诡异的光。

这句话落，周身涌起一层阴鸷的气息。

窗外天色变了。

一阵风拂过，老旧的窗户被晃得吱呀响，在此刻的环境里，格外阴森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