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往事:江湖儿女
作者:阿蚊 | 分类: | 字数:52.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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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为难
松江市,雨雪交加,大雾弥漫。
丁云峰约周虎在他单位附近的一家小酒馆里见面,聊聊他家祠堂拆迁的事。
这家酒馆的老板是朝鲜族,擅长做大酱汤,明太鱼,石锅拌饭,以及狗肉。
两人点完常规菜后,周虎特地加了一份狗肉。
“整两口吧?御寒,壮阳,这是他家的招牌。”
“不了,我养过狗,不忍心吃这东西。”
丁云峰摇摇头,表示拒绝。
周虎吃着狗肉说:“现在生活质量变好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以前,我小时候,赶上三年自然灾害,别说狗肉,就连虫子,树皮都有人吃……咱们东北,还算好的,没有饿死多少人,听说南方,饿殍遍地,苦不堪言呐。”
丁云峰说:“荒年没办法,不吃就得饿死,如果有得选,大家还是喜欢吃点合胃口的东西。”
周虎叹气说:“是啊,此一时,彼一时,去年你找我,举报二驴子,然后想当保健路的大哥,我看你重情义,守规矩,是个当大哥的料子,就抬举你,为我办事。”
“没想到,短短一年光景,你就成了气候,如今跟着田树海混,掌管服装城的商业秩序……都要拆掉我家祠堂啦。”
丁云峰闻言,放下筷子说:“虎哥,不是我要拆你家祠堂,而是市政工程,规划到那个片区,这属于非人力,不可抗力的因素,老弟永远当你是大哥,你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能办到的,我绝无二话。”
丁云峰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确实,自己跟田树海混了,周虎这边,肯定会有些疏远。
如果是去年,周虎请他吃狗肉,不管他想不想吃,都会夹两筷子尝尝滋味,哪能驳了对方的面子?
小丁自认是个重感情的人,干不出过河拆桥的事儿,可有些东西,潜移默化,非常微妙。
周虎端着酒杯说:“我家祖上闯关东,一家五口人,路上死了四个,最终只活下一个,饥饿,寒冷,战争,疾病,绝处求生,不堪回首……老人盖祠堂,是精神寄托,巴掌大的土地,求个心安理得,也是让后辈子孙,记住祖宗生存不易……一粥一饭,当思来处,半丝半缕,物力维艰。”
丁云峰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咣当!
周虎仰头,干掉一杯酒,并把酒杯,砸在桌上说:“我知道,市政工程,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家如果闹大了,甚至会影响我的仕途。”
“虎哥,既然你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怎么还让宋六他们去阻拦施工?”
“老弟呀,我爷爷得了结肠癌,刚在京城做完手术,我哥给他找的协和医院的专家,手术前,那专家说,要吃中药调理,一副药就一千块钱呐,说什么中西医结合,标本兼治,结果呢,还是要手术,术后又说,老人岁数太大,随时可能去世,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哎呀,花冤枉钱,遭冤枉罪。”
周虎一口酒,一口菜,满脸痛苦和无奈。
“我爷爷这辈子,为祖国,为家庭,都做出了很大贡献和牺牲,他没什么遗愿,只希望去世后,牌位放在祠堂里供奉,就这点事儿,如果办不到,我睡不安稳。”
周虎阻拦施工,是怕祠堂被拆,导致他爷爷受刺激,提前去世,那样,他就成了家族的罪人,自己的良心,也会饱受谴责。
“老弟,我知道田树海的分量,我也不想为难你,虎哥只求你一件事,尽量拖延一下时间吧,哪怕拖延一个月,两个月的也好,等我爷爷去世,我第一个支持你们拆迁,你看行不行?”
丁云峰沉默片刻,说了声:“行。”
来见周虎之前,小丁想过很多说辞,包括政府规划,包括田树海的想法和关山岳的背景,还有大家想干的大事儿——立足松江,辐射东北亚。
见到周虎之后,这些说辞,一个都没用上,周虎什么都懂,甚至同意拆迁,只有一个前提,得等他爷爷死后再拆。
“老弟,谢谢你,吃饭吧。”
这顿饭吃的,丁云峰心里很压抑,他知道,拖延工程进度,一天就要搭进去几万块钱,这个责任,他一个副总经理,没办法承担,而且,磅礴集团找你,协调社会关系,结果,出了第一件事,你就摆不平了,你让罗森和关山岳怎么想?让田树海的面子往哪儿放?
夜里。
丁云峰辗转反侧,没睡好觉。
他这个人,不怕别人动刀枪,就怕别人拿情义箍住他。
周虎对丁云峰有恩,没有他的栽培,丁云峰想混出头,起码要多等几年,或许,现在还搁和兴路,跟左殿军混饭吃呢。
滨城叶世豪,也是周虎介绍的,没有周虎,丁云峰就不会认识田树海,更不会认识关山岳。
第二天,丁云峰走到田树海的办公室——老田最近也在磅礴集团上班,主要负责“服装城”的施工项目投标与政府关系协调,他名片上,印着“战略合作事业部总经理”的头衔。
“树海大哥,我有点事儿,想跟你商量商量。”
“啥事儿?你说!”
田树海戴着金丝眼镜,穿着一身西服,坐在办公桌后面,非常有职场精英的范儿。
“关于拆迁,有点困难。”
“咋的?谁当钉子户了?海哥帮你弄他!”
老田的语气,非常的嚣张,甚至比之前,有懒子的时候更加嚣张。
因为,他代表的势力,入股了磅礴集团,占股40%左右,磅礴集团投资一个亿,理论上老田要投资4000万,现在,他在松江市,无论走到哪儿,都备受瞩目和尊重,媒体,政府,黑白两道,方方面面,全都畅通无阻。
“我有个大哥叫周虎,以前在保健路,他没少照顾我……”
丁云峰原原本本,把自己和周虎的关系讲了一遍,又说出周家祠堂的问题,以及周虎怎么表态,有什么诉求。
田树海听完,哼唧了两声:“这小子,不是好东西!他真拿你当兄弟,就不会让你为难!祠堂是死的,人是活的,拿死物为难活人,这是不是狗懒子?”
“树海大哥,我觉得,虎哥的要求,也挺合理呀!”
“合理个屁!中美争端也需要解决,我让你去解决,你觉得合理吗?你吃几碗干饭,自己心里没数?延误了工期,别说是你,我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工程进度受阻,不单是钱的事儿,还有后续一系列计划,都会受到影响。
丁云峰沉默片刻,之后问:“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办法?有啊!”
老田说:“我有上下两策,都能解决问题。”
丁云峰惊喜道:“树海大哥,你展开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