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离开的脚步站定，略一思索后，她转过身看向了司承佑。

不过虽然沈玥看着司承佑，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眼里也没有司承佑的身影，仿佛只是在通过他看着别的东西。

司承佑见到沈玥这状态，眼神暗了暗，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开口道，“我知道你想为玛莎报仇，但以你现在的能力还远远不够。”

沈玥没有反驳，她知道司承佑说的是事实，但她必须要做点什么，否则她怕自己没法等到和姐姐约好的那一天，就想离开了。

她是个容器，一半是和沈惠的约定，另一半则是因为玛莎的死而变得更加厚重的阴影。

当有一天沈玥无法控制住这部分阴影时，那么所谓的约定也会随着她的精神一起崩塌。

她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必须有一个目标能替她抑制住阴影。

那就是替玛莎报仇。

即便她现在能力不足，她也要从不可能中去寻找可能。

司承佑见沈玥不为所动，接着说道，“和我做个交易如何？我会帮你达到你的目的，但你需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沈玥看着司承佑，此时她的眸中才倒映出了司承佑的身影，这个人有着和她一样的黑色头发和黑色瞳孔，就连语言也是和她相通的。

“什么要求。”

司承佑没有立刻回答。

折翼之地的犯人所戴的耳机会实时检测双方的语言，当语言匹配一致时就不会进行翻译。

此时，无论是对于沈玥还是司承佑，他们都没有经过耳机的转述，而是直接在与彼此进行对话。

只是，虽然没有进行翻译，但只要耳机处于运行状态，那么每一个犯人的所说的每一句话就依旧会被记录下来，存入折翼之地的数据库中。

这部分数据经过一定加工后所提炼出来的信息，就可以被贩卖成金钱。

司承佑看着沈玥佩戴在耳边发出淡淡蓝光的耳机，突然说道，“我需要先做一件事，能请你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动吗？”

沈玥漆黑的眸子看着司承佑，轻轻点了点头。

她依旧穿着一身白裙子，修眉端鼻，秀美绝伦，即便周围只有楼房单调的灰色，却也丝毫不影响她散发出不同于这里的光芒。

司承佑伸出手，靠近沈玥的耳边，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动作，也没有碰到沈玥的任何肌肤，只是精准地捏住了她戴在右耳的耳机，稍微用力，就将耳机取了下来。

他把沈玥的耳机放在手中，盯着上面散发着的蓝色光芒，淡淡开口，“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如九秋之菊。”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耳机上面淡淡的蓝色光芒隐了下去。

司承佑这才将耳机重新递给了沈玥，开口，“我短时间屏蔽了耳机的感应记录功能，接下来我说的话，希望你能认真考虑。”

沈玥拿过耳机，重新戴在耳朵上，果然，耳机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发出提示音。

她又看了看四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了，她和司承佑现在站在新人楼前的小广场上，却仿佛身处在另一个世界。

“我认识沈惠，也知道你身上的秘密跟沈惠有关，你被送进来应该也是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司承佑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沈玥的一举一动，从刚才起就对他的话没有反应的沈玥，在听到沈惠这两个字时，给了他明确的反馈。

这点反馈很轻，甚至是微不足道，放在其他人身上可能只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举动，可现在这个人是沈玥，那就不一样了。

即便同沈玥只见过几次，可司承佑从仅有几次搜集到的信息来看，沈玥能给出这点反馈，就已经足够了。

“我知道你在等一个人，如果我替你达成了心愿，我希望你等的那个人可以是我。”

司承佑本以为自己说这话能够引起沈玥更多的情绪波动，可令他意外的是，沈玥原本有了一丝松动的情绪，在听到他的这番话后反而重新封闭了起来。

他微微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沈玥是沈惠的妹妹，凭借那个女人的性格和行为方式，能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他一直认为沈玥的性格具有太多人为塑造出来的细节，通常情况下，一个人的行为细节是在自我意识的控制下去长久地去筛选出来的，是以，他一直在考虑沈玥塑造自己的理由。

而现在，他明白了，沈玥的性格塑成完全由第三者进行，对于沈玥本身而言，她的内心只有虚无。

无论是玛莎还是沈惠，对沈玥来说，都是可以直接影响她的塑造者。

而现在，因为玛莎的死，沈玥似乎有了自己寻找前路的念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

司承佑看着沈玥，虽然对方还没有给出回答，但他却已经能够猜到沈玥的答案了。

果然，沈玥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一个机器那样说着，“可以。”

话音落下，她的耳机也重新泛起了蓝光。

司承佑眼神落在沈玥的耳机上，轻轻点头，“从明天开始来6号楼，我会在那里等你。”

从今天开始，我会成为你新的塑造者。

……

司承佑说完话就离开了。

而沈玥也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牢房，放弃了去6号楼的想法。

原本她去6号楼就是想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进去，又或者能不能在那里搞到钱，现在既然司承佑这么说了，那她就先不过去了。

沈玥回到牢房，拿起了她放在桌上的纸。

纸上写了每栋楼掌权者的名字和可能是凶手的概率。

司承佑的概率是个问号，凭借沈玥现在的能力还推断不出来。

虽然她身边的所有人，包括玛莎都说过司承佑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可就是这样才让沈玥觉得司承佑足够危险。

当一个人不被所有人警惕时，他要么是真的不会产生任何威胁，要么就是他强大到骗了所有人。

沈玥原本不会考虑这样的事情，但现在她不得不考虑。

她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玛莎的骨灰，脑子里回想起了爱普莉尔说的话。

“玛莎是自杀，但也可以算是他杀，如果没有人告诉她真相，她就会永远抱着希望认真地活下去。”

真相。

沈玥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有姐姐亲手放进去的东西，也是现在监狱外所有国家都在争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