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来找沈恒安，为的还是沈恒安受言官弹劾一事。

二人在书房密谈了许久，林唐一直守在门外，其间，沈从容过来，林唐赶忙下了台阶迎上去。

“大小姐，侯爷在会客。”

沈从容点了下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问道：“是晟王殿下吗？”

林唐摇摇头：“是御史台的宋元宋大人。”

“哦，”沈从容想了下，“是，小宛娘家的那个表兄？”

“是。”

沈从容点了点头，顿了下，又说道：“我听说，小宛的大哥丁忧期满，即将回京任职了。”

“是，”林唐笑了笑，“您是从哪里听说的？”

“昨日去淮阳侯府，徐夫人同我说的，早年她与小宛的大嫂有些交情，这次他们即将回京，便写了信来，还说回京之后便要操办女儿的婚事，叫徐夫人帮忙操持一些。”

“他家的小姐，不是嫁给了许家公子吗？”

“另外一个，他家是双生女，”沈从容扬了扬唇角，笑的有些勉强，“当初，听小宛说，她们两个还要比小宛大几个月呢，却成日里喊小宛六姑姑······”

林唐知道她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便没多言，只站在一旁没说话。

沈从容沉默了片刻，又看向林唐：“我想去看看小宛，可是爹爹说我现在不能去，要和小宛保持距离，林唐哥哥，你有什么办法吗？我就偷偷见她一面，不叫别人知道。”

自那日旭王府宴席上见过小宛之后，沈从容便问过父亲，是不是小宛活着，妹妹也活着。

父亲告诉她，妹妹没了，还没生下来就没了，小宛也差点儿丢了命。

她听了心疼的哭了好久。

她想见见小宛，像从前那样和小宛说会话。

自从小宛离开，她已经许久没有人说知心话了，她想叫父亲接小宛回家，可父亲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也知道小宛如今的身份特殊，她甚至都能联想到小宛是在为谁做事。

可她真的太想她了。

林唐理解沈从容的心情，可他也没有办法。

温小宛身边太多眼线了，旭王的，怀王的，不知道是谁的，满京都的目光都盯着她呢。

沈从容太过扎眼了，一旦她私下里去见陆归月的事情传出去，立时便会引来无数猜测。

突然，沈从容又想到什么似的，情绪一下子提起来。

“不然，我穿上男装，打扮成府里的小厮，我就跟在你身后，我们一起去给小宛送东西如何？”

“这······”林唐面露难色，“这不太好吧？”

熟悉的感觉，似曾相识的样子。

“有什么不太好的！”沈从容一脸兴奋，“从前小宛不就是这么干的吗？”

林唐：“······”

怪不得这感觉这么熟悉。

“就这么办！”沈从容立刻下了决断，“我就跟在你身后，没人注意到我。”

“可是······”林唐看向书房的门。

“哎呀，他们一时半会儿的也谈不完，我们快去快回！”

沈从容说着，推着林唐就往外走。

“我去换衣服！你去厨房弄点今日新做的点心果子什么的，装两个盒子，咱俩一人一个提着，肯定不会有人怀疑的！”

林唐：“······”

······

温小宛好奇了三年的问题，李钰仍然没给她答案。

翠果敲开房门，带了个王府的暗卫进来。

“王爷，王妃寻您回府。”

李钰起了身，问了句：“所为何事？”

“宫里来人，陛下传您进宫。”

李钰点了下头，回身对温小宛说了句：“我先回去，有事我再叫人来传话。”

温小宛应了声，李钰还没踏出房门，温小宛忽然又叫住他。

“王爷！”她快步走过去，“王爷，十三皇子，今年也十二了吧？”

“嗯，”李钰看向温小宛，“你怀疑他？”

“也并非怀疑，”温小宛不知怎么说，但是总觉得心绪不宁，“郑国公那边我盯的很紧，十三皇子应该不会有其他的人手。”

“但是，我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大概是你近来太过紧张了，”李钰叹口气，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先进宫，等回来我们再行商议。”

“好。”

温小宛也说不上个所以然，只能目送李钰离开了归月坊。

但她刚上了楼，紧跟着便有一伙人进了归月坊的门。

······

宋元全程都没有提及温小宛半个字，每句话都是公事。

沈恒安也没提，他想既然宋元要摆出公事公办的架势，他便配合就是了。

最后，沈恒安送宋元出门。

临踏出书房门槛前，宋元停住脚步，他看向沈恒安，目光中饱含着深意。

他说：“你可知，御史台弹劾你，究竟是得了谁的授意吗？”

沈恒安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也没有深想过，不过既然宋元问了，他便想了想，回他：“旭王？”

宋元嗤笑了一声，他有些藐视的打量了沈恒安一番。

“你在西境时已经把脑子都用光了吗？我倒是很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现在里边都装了些什么。”

那鄙夷的语气，倒有几分像温小宛。

不过，沈恒安却毫不在意的样子，笑的温和又满足，他诚实的回答道：“都装了小宛。”

宋元的脸色立时变得难看起来。

他十分不快的哼了一声：“从前竟不知道，你满脑子儿女情长！”

“嗯，从前不是，现在是。”

沈恒安勾起唇角，莫名有些得意。

用小宛的话说，他这是大脑二次发育，冒出来了个恋爱脑。

宋元黑着一张脸，怒甩了一下袖子就要走人，但是踏出了门外之后，还是又折返了回来。

“先说清楚，我可不是为了你，我全都是为了小宛！”

宋元的声音里还是有气，尤其看着沈恒安不慌不忙的，好似他说也行，不说也行，对他毫无影响。

那种样子，无欲无求，不争不抢，只要小宛是他的，别的是不是的，他都不在乎。

宋元压着火，平复了一下，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他说：“你只看得到，晟王与旭王争得头破血流，斗的你死我活，可你想过，他们在争什么，抢什么吗？”

“他们争的，抢的，是那至尊之位，是皇位，是太极殿上那把龙椅。”

“沈恒安，朝会也好，奏对也罢，你就从未曾抬头看看吗？”

“你抬头看看，如今，当下，坐在那把龙椅上的人，究竟是谁？”

最后一句话传进沈恒安耳中的时候，他的双瞳蓦地放大，映出了他心底无限的恐惧与惊慌。

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