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堇花楼还是一样的门庭若市，毕竟是堇花楼，自当是热闹非凡，人潮涌动。

大堂内喧闹声此起彼伏，客人们推杯换盏，笑语不断。小二们忙碌地穿梭其中，端着酒菜，吆喝着上菜。酒香菜香弥漫在空气中，引人垂涎。

窗边的座位上，一位文人墨客正与友人对饮，谈笑风生，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诗词歌赋。他们的言辞时而激昂，时而婉转，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另一边，一群江湖豪客围坐在一起，大声喧哗着，讲述着自己的江湖经历。他们手中的酒杯不断碰撞，仿佛在为彼此的故事喝彩。

酒楼中央，还有一位艺人在表演杂耍，他的技艺精湛，动作矫健，引得阵阵喝彩声。观众们不时鼓掌叫好，将气氛推向高潮。

不过大堂的风光，江锦心自是无心顾及的，匆匆的走到了一处小院子，便是今日她准备宴请“客人”的地儿了。

“小姐，为何今日选了这堇花楼？”

江锦心一边喝着茶，一边说着：“你是想问，为何不选鼎英阁，亦不去自家的鹤云楼，偏偏选了同北江伯府有点关系，又关系不大的此处？”

离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鼎英阁自然是最好的去处，一来皇城中人都是知晓的，二来也算是同伯府拉扯不上关系，万一这人是个吃里扒外的，但鼎英阁不好安排自己人。”

“既然是同自己一点关联都没有的地儿，那么万一对方是有备而来，是否就要被人摆一道了？”

“那为何不去鹤云楼，那处是自己的，好做安排。”

“是啊，那处确实是好做安排，可若是真有备而来，做好的安排就会变成一个弱点。”

“弱点？”离瞳不明白此话如何来的。

“是啊，你想，鹤云楼确实能安排满自家的人手，可如此一来，万一出了事，目标就太大了，哪里就会有一个酒楼偏生全是自己人？”

“万一对方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来谈一谈虚实？岂不是正中下怀？”

离瞳闻此，点了点头，心下了然：“所以——小姐，选了这堇花楼，是因为堇花楼背后是黑子的势力范围？既不会打眼，亦会有帮衬？”

“嗯，是如此。”

“我原以为此处是伯府的势力，但先前父亲和兄长却是对此地颇有微词，看来此地应当是同他们相关，却也并没有掌控权的，所以，我想着堇花楼必定是黑子的势力，却也不是父亲的势力。”

“所以此处是最合适的，依着先前对于黑子的了解，都是重利的，我若是踏入了此地，他们必然知晓，而我如今就是最大的利益，他们会选择保护我这个利益，但为了自身的利益亦不会暴露自己。”

“如此一来，我便不必在人手、厢房上费心思了，要是对方没有探求的心思，只是简单的来赴约的，我若是准备了颇多，也是惹眼，毕竟鹤云楼如今的名气可比不上堇花楼或者鼎英阁，我的性子哪里就会选在那处了。”

“虽然总有好坏，但如今来说，此处便是最好的选择。”

离瞳对此点了点头，她虽然之前就清楚，但对于堇花楼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确实也不甚了解，跟着夫人做事的时候，她实则亦是之清楚一半的。

夫人做事的时间虽然比较短，但是其中的小心谨慎却也是有的。

她记得除了自己，还有三个丫头都是当时夫人的心腹，没人大约只能知道其中一部分的事情，且都是夫人能让她们知晓的部分。

即便是真有什么私心，两三个丫头私下说起来自己的事，大约都是不能串成完整事情的，不过她们从来都没有私心就是了。

看着眼前正在品茗的小姐，离瞳不自觉的就想起了夫人——

自己入府的时候年岁尚小，实则是非常的小，因为自己甚至都没有什么能记起的过往，但她们所在的那个小村庄，很偏僻，有点与世隔绝。

但从她们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从出生开始，就会有人被选定，被选定为需要保护人而注定牺牲的。

不过倒也不是强求，而是在约莫她们四五岁的时候才会来问她们自己的想法，而在更小的时候，就会被接到不同的地方，进行不一样的事情。

比如她就是很小就被接到了夫人的身边，虽然没有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但后来她明白，那些不管是保命的还是算计的，都是别家丫鬟不曾学的。

她还记得夫人那时候说过：“瞳儿，虽然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但莫要做无谓的牺牲，这一点，一定要牢牢记得。”

“如果是有价值的，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义不容辞。”

“如果是无意义的，就算成众矢之的莫要听之信之。”

她还记得那一日的夫人说着话的时候，也是在这样一个阳光将将照到一点衣裙的时候，她在哪个瞬间觉得老爷似乎有点配不上夫人了。

那一日的夫人身着一袭华美的锦衣，衣袂飘飘，仿佛仙子下凡。衣裳的颜色深邃而典雅，上面绣着精美的图案，展现出她高贵的气质。她的裙摆如流云般飘动，每一步都散发出优雅的气息。

她的首饰精致而独特，佩戴着一对翡翠耳坠，晶莹剔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项链上镶嵌着闪耀的宝石，与她的肌肤相互映衬，更显她的端庄与华贵。

她的神情宁静而睿智，目光清澈而深邃，仿佛能透过人们的表面看到内心。她微笑的时候，温和而亲切，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每一个动作都显得从容不迫，透露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不论是打篆的动作，还是斟茶的姿态，都仿佛是仙子下凡，而不是普通妇人。

至此以后，离瞳就把这一幕紧紧的记在了心里，后来夫人不在了，小姐也大了，她看着眉宇间同夫人相似的小姐，心中也不免动容。

但似乎夫人的聪慧没有一点点的照耀在小姐的身上，小姐从小虽然顽劣，但真的只是顽劣而已，而且似乎识人的本事亦没有夫人的一星半点。

离瞳也不是没有想过引导，她毕竟也是跟着夫人许久的人了，她知道小姐总有一日亦会走这条路，但这样的小姐将来真的能接受这些事情吗？

加之老爷嘱咐过自己，虽然让她跟着小姐，却也是一点都不能说。

“锦心的将来注定是要为黑门付出并且牺牲的，她将会失去她的自由、喜好甚至是姻缘，如果现在都不能让她活的更像她自己，我们这些为人父为人兄的，对此也太残忍了。”

后来，离瞳便也不提了，她觉得老爷说的，真的很对。

她虽然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要成为守护圣女的人，但这一路来，她们尚且是可以选择的，但——小姐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只能是圣女。

圣女的命运只有生或者死，不存在是不是圣女，所以比起她们能选择，小姐从出生就注定了结局，只能是圣女。

如果不能胜任，那么……

后面可能有的事，离瞳并没有想下去，她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人，觉得好在小姐如今亦是能胜任了，也不至于去想那些虚影的事了。

待到离瞳回神的时候，已经有小厮来通报了，她赶紧依着先前小姐的吩咐，收拾了一番，就准备出去守着了。

“赵公子，好久不见啊！”

江锦心看着来人仍然是那一副翩翩公子模样的赵思远，勾了勾唇角，真是好巧不巧的，之前想着婚配没见着，如今不想着了，倒是见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