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影林荫道上，事发现场。

冯默本刚才被方晓说的不自信，怀疑自己记忆出错，放了那个高高帅帅的男生，可到底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又挨了批，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让事情过去。

他必须得抓出来几个带头的，杀鸡儆猴，也算是给日方一个交代，没看见那些个中巴车连启动都没启动么？

他那双眼睛，跟雷达似的在人群中来回扫视，凡是他目光掠过的地方，燕影的学生们纷纷躲闪，不少人都很是心虚。

看了几分钟，冯默本又抓到了一人，指着人群中一个男生道，“你，就你，站着别动，刚才骂的最凶的人里就有你吧？好小子，骂人还不带重复的？就显得你词儿多是吧？你这还不叫没素质，什么叫没素质？嗯？”

那学生被抓了个正着，脸色有点发白，呃了一声，张嘴想要狡辩，就听见冯默本怒道，“你哪个系，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那是个大三的学生，今年就要大四，已经联系了几个剧组，想要试试拍戏，这要是被抓了典型处分了，那他的前途，可真要被耽误了。

“我……我……”男生咽了一口口水，背后冷汗直冒，有点张口结舌。

“你班主任是谁？”冯默本不依不饶张口质问。

还不等男生回话，场外的方晓眨了眨眼睛，又开腔了，“冯老师，冯老师，您要找的，是不是刚才站在第一个中巴车车尾，骂的最狠的那个？”

又是这小子？冯默本一愣，指着男生，“对！这不就是他么？”

方晓郑重摇头摆手，语气肯定的一批，“不是他，倒是跟他长得有点像，只是衣服不对，刚才那学生虽然上衣也蓝的，可穿的不是牛仔裤，我跟旁边看的清清的。”

蓝上衣？

没穿牛仔裤？

我又记错了？

冯默本有点无语，神色狐疑的看着方晓，“方晓，上学的时候，也没见你记性这么好啊？”

“嗨！冯老师瞧您说的，我又没上过您的课，您怎么知道我记性不好？

我记性好着呢，您说我一搞音乐、搞文学创作的，如果记性不好，唱了这句忘那句，写了前面儿忘后面儿，那像话吗？

冯老师，您要相信我，我写的小说那么多人都喜欢，如果丢三落四，逻辑不通能卖的这么好么？而且还真不是我吹牛逼，不但我们那一届，就是往前倒腾，往后倒腾几届，就没人的记性能有我好！”

看着这么笃定的方晓，冯默本虽然觉得他有吹牛逼的成分在内，但仔细想想，方晓的记性还真应该差不了，毕竟他成绩在那摆着呢。

而且冯默本自己也知道，自己确实记得不是很清楚。

两人隔空上演了这么一出，惹得在场的学生老师，齐刷刷的把目光投了过来。

老师可能认不全学生，但在场的学生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啊。

这些个学生周围不是朋友，就是舍友，哪能不认识彼此，几乎瞬间他们就明白了，方晓这位学长，是在保护他们呢！

“走走走！”

“风紧，扯呼！”

想明白了这些，好多人开始一哄而散，特别是刚才骂的狠得，带头的，跑的最快，见势不妙走为上策！

一千多号人呢，这林荫道又是个四通八达的开阔场地，就算冯默本他们有心阻拦，可也没有那个本事。

忽然，常院长一伸手，拦住了一个想从他身边溜过去的女声，“有她吧？刚才我来的时候，好像就是她朝车吐口水来着。”

他旁边一民乐教授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应该有她，我也有印象。”

这时候冯默本也看见那个女生了，他当时就站在巴士下面，对这个女生的印象十分深刻，登时一个箭步冲到了常院长身边，一伸手就拽住了急慌慌想要逃走的女生。

“就是你，我记的真真的，绝对不能错了，你刚才朝着车吐口水，还差点吐到我了！你不知道车里坐的是日籍代表团吗？不知道他们是学校好不容易邀请来的外宾吗？你胆子怎么这么大？谁给你的胆子？你想翻天不成？”

那被拉住的大四女生是表演系的，扭过头就是一脸的错愕，“不是我啊！”

实际上，她心理慌得直打鼓，不是她才有了鬼了，就是因为她带头，女学生们才合起伙来，朝着巴士吐口水。

这不，几辆车的车身玻璃上，还有明显的水渍呐，让太阳一照，亮晶晶的直刺眼睛。

“还想骗我？绝对是你！”

这回冯默本十分的笃定，拉住女生胳膊的手就跟铁钳子似的，“别狡辩了，跟我走，去教务处。”

表演系的女生一听顿时急了，“冯老师，你弄疼我了，你松开，你别拽我啊！”

“冯老师！”正僵持呢，方晓的声音又传过来了，“内什么？我说句公道话，也不是她，她还真没朝巴士吐口水。”

又是这小子，怎么哪都有这小子？

不是她？怎么就不是她了？合着全场就只有你一人张眼睛，带脑子了？

终于，冯默本忍不住了，一边拉着女生不放，一边扭头怒视方晓道，“不是她是谁？方晓！你是不是跟我在这捣乱呢？我明明看的真真的！要不是我闪的快，她唾沫星子都能吐我脸上，还不是她？”

这时候方晓也从石条凳上站起来了，皱着眉头一脸的不善，“冯老师，你自己记忆不行，我好心提醒你，怎么还成了我捣乱了？”

冯默本怒道，“我明明看的真真的！”

这时候，常院长和他身边的几个教授也说话了，“就是她，我也看见了！”

“晓哥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那被拉住的女生眼巴巴的看着他，现在只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方晓身上，希望自己崇拜的这位学长能帮自己脱困。

方晓不着痕迹的朝她微微点头，然后义正言辞语气坚决的道，“我不可能看错，绝对不是她，刚才吐口水的那个女生，没她长得漂亮，是个圆脸，眼睛也没她大，头发也没她长。”

说到这里，方晓顿了顿指着篮球场的方向道，“呐！刚才我好像看见了，那个女生混在人群里，朝那边跑了。”

冯默本怒了，咬着牙瞪着方晓，“简直胡说八道，你说那女生跑了，那你去给我把她找出来！”

“哎呦喂！”听见这话方晓一拍手，做气乐状道，“冯老师您这是跟我开完笑呢？我都多长时间没回学校了，我又不是学校的老师，又不是学校的学生，我怎么给您找啊。

要不这样，劳烦您把学校里女学生的照片儿都给我拿来，我挨个给您认，我认出来了您去抓人，就跟香江警匪片儿里似的。

不过我话说前头啊，照片儿和真人可是有区别的，P的太过那种，我还真认不出来……”

“冯老师，你跟他扯什么。”常院长看不上方晓，跟本拿眼尾扫都不扫他一眼，扬了扬手道，“我们几个都看到了，赶紧给她带到教务处去。”

那表演系的女生听见这话，都快哭出来了。

方晓这时候眼睛眯了起来，看着常院长道，“常院长，我说过了绝对不是这个女生，您就算是院长，是副校长，也不能因为记不住人，就想着随便抓几个人交差而随便冤枉好人吧？

几位老师这样的心态，可是有点不对头吧？说句不好听的话，这是我的母校燕影，又不是二战的集中营。”

“你！”

“你怎么说话的？”

“怎么就集中营了？”

方晓这话一说，顿时气的几个教授吹胡子瞪眼，一个美术系的老师顿时有点急眼，“明明就是这个女生，我看见了，什么就叫我们随便抓一个人去交差了？我们给谁交差啊我们！你当跟这儿演澳新维斯集中营呢？”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小方也是为了学校好不是？再说了长头发的女学生那么多，记错了也是正常的，没有确凿的证据，还真就不能随便给人家下处分。”

一边站着的周老师心疼学生，有点看不下去，站出来替方晓说话。

可常院长哪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去，他脸板的跟扑克牌似的，厉声道，“我记得绝对没错，周主任，你别替方晓说话，少来添乱！”

周老师大小也是个系主任，他爱人好巧不巧也是一个校领导，哪能怵了常院长，被他这么一说也有点不高兴了，“常院长，什么就叫我添乱了？怎么？合着只能您发表意见，我就不能说话了？”

眼看着两个领导针尖对麦芒，一群老师连忙跟着劝和。

冯默本站在一边心里那个气啊，他也回过味儿来了，前面几次绝对都是这小子使坏。

想到这里，他瞪着方晓气恼道，“怎么就叫我们记错了？怎么就不能是你记不准？你说不是就不是了？合着我们这么多老师加一块，比不上你一个脑袋一对眼？”

方晓朝着他咧嘴一笑道，“就因为我记性比你好。”

“冯老师，你跟他扯什么，赶紧带人走。”常院长扭头看了这边一眼，恼恨的挥了挥手。

这时候方晓也来到了场中央，一抬手就把那女生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怎么？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想禁锢人身自由不成？我说不是她，就绝对不能是她！”

见方晓一个“外人”居然这么胆大包天，冯默本气的脸都歪了，指着方晓就骂道，“小子！你要上天不成？你记性怎么那么好？什么都能记住？”

“嘿！还真让您说着了，哥们儿就是什么都能记住。”

方晓脾气也上来了，直接摆出一副混不吝的模样。

一边几个表演系、中文系的老师看了方晓一眼，一边佩服这位胆大包天，一边又在心里嘀咕，怎么有这样的明星，纷纷上来打圆场。

“算了吧冯老师，校领导也没说非得处分，眼看着就要期末考试了，别打扰了学生们复习，算了吧！”

这些老师说的很在理，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甚至真要较真，日籍交流团绝对不占理。

而且要真这么闹下去，那些个在车里看热闹的日籍学生，指不定心怎么想华夏和燕影呢。

可冯默他就不是这么想的，他的屁股就是歪的，他今天偏要抓几个典型，那他那架势好像不处分几个，开除几个还是不罢休，非要给日籍代表团一个交代似的。

他没去理会那几个老师，就是狠狠的盯着方晓，“行啊，你不是说你记性好么？那咱就来当场验验！”

“怎么个验法？”

“你曾经也是燕影的学生，我知道你是声乐系的，但是也选修了文学系，没错吧？”

冯默本说的到没错，方晓也没必要否认。

“好，你承认了就好，我没记错的话，文学系的一门课程是华夏历史研究，其中推荐阅读资料就有一本儿《后汉书》，陈老师没错吧？”

说到这里，冯默本扭头看向正在规劝学生的一个戴着眼镜的男老师。

说实话这位陈老师也挺烦冯默本的，但这时候也没法拆他的台，只能随意的点了点头。

“好！既然这样，方晓你不是说你记性好吗？那我就用后汉书考你，我说第几页，你就给我背第几页的内容。”

冯默本冷着脸吊着眼睛看方晓，一副要他好看的模样，“你要是能背出来，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要是背不出来，你就赶紧给我哪来的回哪儿去，别在这儿给我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