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盘腿而坐的狄栾，看着面前提着块一米多长的黑板，一边讲课一边板书的狸栀，赞同地点了点头：“这种姿势，的确很容易累。”

下一秒，狄栾伸出右手，扣住狸栀的胳膊，顺势往自己怀中一拉。

狸栀此时本就只有一个普通女子的体力，被猝不及防地一拉，黑板险些掉在船上。

还是狄栾早有所料，左手向前一伸，稳稳地将黑板提在手上。

此时两人的姿势变得相当暧昧。狄栾本就身形高大，与其说是将狸栀拉到腿上坐着，还不如说是将狸栀环抱在了胸前。

魔君大人丝毫不顾及狸栀惊掉眼珠的表情，反而是矜持一笑，自我感觉良好地说：“本座……不，学生的腿，可还从来没人坐过。老师你尽管讲学，累了就靠过来，黑板我抬着，你只需写字便好。”

成年男人阳刚之气，以及身为魔修自带的阴冷之气，居然奇异的融合在一起，身在其中的狸栀只觉得冰火两重天。

但不得不说魔君这一下子玩的可真花呀！

狸栀忍不住问：“狄栾同学，你平时看的都是什么书？看不看言情小说？”

狄栾轻哼一声，胸膛的颤抖让被迫靠着他的狸栀忍不住抖了下。

狄栾说：“我身为魔君，公务繁忙，并不看书。何况那些动不动就要人为善、行善积德的书，也没什么看头。”

然后，狄栾又很不解地问：“这个小世界气候一直很稳定，学生抱着老师，为何老师还会突然觉得冷？”说完，他手臂收紧，将狸栀搂得更紧了。

狸栀看他，不过是在看一个不同道的修士而已，并无男女之心，只是觉得这种话放在师徒虐恋的言情小说中，肯定顶顶棒。

故而，在这种旁人看来暧昧至极，两个当事人却毫无所觉的时刻，狸栀只是在想，你这么个杀人无数的肌肉男抱着我，刚刚还突然冷笑，我打寒战，是害怕你一个不高兴把我捏碎好吗？

这话当然不能说。

狸栀就挑了点其他的真心话，对他说：“你脑瓜子这么好。却不爱学习，真是暴殄天物。”

狄栾不以为然不以为：“我生而为气，化而为人，修以魔道，皆随我心。若让我放弃逍遥，去学那些老古板管劳什子的苍生，那才真是暴殄天物。”

狸栀并不想和他争论这个话题。

论道总是会让心绪受到影响，等着引来巨浪可就不好了。

这边狄栾看她不再闲聊，已经很快进入了状态，率先收心，搂着狸栀，指着黑板上的某一行步骤说：“这题的解法颇有意思，不过我已掌握这个知识点，我们还是继续往下讲课吧。”

狸栀觉得，得想个法子拖一拖魔君大人的进度，她灵机一动，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只能教你到这里，剩下的需要你自学。”

狄栾没有猜到到狸栀的别有用心，坦然地伸出手来：“可以，你把课本给我。”

狸栀摇摇头：“不可以的，狄栾同学。我说的‘自学’，是指之后不再有书籍指示，我也不会再说太多，需要你自己推导。”

“自己推导？”狄栾疑惑。

狸栀睁着眼睛说瞎话：“没错，你要知道，这个世界起初本来就是一片混沌，所谓的法则也是在之后慢慢产生的。世间万物，寿命终有尽时，而我们修士，正是明白了这一法则之后，想要逆天改命，在此之上建立属于自己的法则，才能成就大道。这是修士注定的宿命，你要怎能盼着自己能坐享其成？只学前辈们的成果而不加以创新？”

狄栾感叹道：“没想到老师不只道筑基，却有如此见地，受教了。”

说完闭上眼睛，居然入定了。

和之前狸栀见到的一样，不断有蓝色之气钻进他狄栾身子里。虽然狸栀不知道那些蓝气是何物，却能确定那一定是好东西。

狸栀后知后觉：……糟糕！我是不是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太一哭笑不得：『厉害啊，小狸栀，堂堂魔君大人居然被你点化了。』

狸栀觉得这世界太魔幻了。一个魔修居然会认同正道修士的理论，并将之付诸行动，还有了收获。

狸栀想，也不知是我太会说，还是狄栾太敢相信。

这是不是说明，大道千万条，其实不过依旧是同一个结果。所谓殊途同归，大抵也如此。

太一提醒她：『小狸栀，别发呆了，此刻魔君入定，你有机会下水一探究竟了。』

狸栀点头：『正有此意。』

这次下水，却与上一次不同。

上次她心有所悟，沉下去后是在冥想中度过的，如今她心无所畏，水下每一丝每一毫都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了眼前。

那巨大的力依旧压着她往下走，可是因为她的心情十分平静，海水就和上次一样，并没有进入她的鼻腔。

狸栀一拍脑门，自己可真笨！这个小世界的基本规则是不会变的，如果情绪不稳定会引来巨浪，那么相反的，心如止水就会使得海水避让。

这个说着容易，可是，如果没有那么多年辗转漂泊，一个人又怎会如此心如止水？

太一和平日一样，时不时叽叽喳喳和狸栀说话，但是随着潜下去的深度越来越深，太一的声音开始变得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狸栀知道，大概和上次一样，这里会将除她之外的一切暂时剥离开去。

等她完全听不到太一的声音是时，另一道声音响起了。

这声音似男非男，似女非女，似老非老，似少非少，但它的每一个字，狸栀都听得清清楚楚：“栀栀，又见面了。既然你这次是清醒的，我们不妨做一场清醒的交易。你将上次拿走的‘可能’给我，我允许你，从我的百宝盒中选一样宝物带走。”

狸栀只觉得眼前一亮，一个一人多长的宝盒出现在她眼前。

盒子是纯金打造，上头嵌着数千颗颜色各异的宝石，看上去华丽无比。狸栀试着向前走了两步，温和的水流将她点的身子托起，在这深海之下，她轻松得几乎像是走在平地上。

但是总有一种很违和的感觉。

狸栀想了半天，才恍然发现，这次出现在眼前的东西太浮夸了，和上次的神秘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