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苏被她的话一激，强忍许久的血终于“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站立不稳，单膝跪地，一只手扶着岩壁大口大口喘着气。

无相趁着他虚弱，狞笑着，又悄悄侵占了一点他的灵台，却被没想到秦砚苏早就等待着这个机会，用神识将它包围。

无相无声地挣扎，秦砚亦是满头大汗，却一声不吭。

秦砚苏是储明道君下山捡来的徒弟，那个时候，无相就已经和秦砚苏共存了，谁都不知道无相从哪里来，可是修仙世界无奇不有，没人见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一开始储明道君并没有在意。直到他发现小秦砚苏修为虽然一日千里，却隐隐有走火入魔的征兆。这才不得不重新审视他体内的无相。

但凡他情绪波动激烈，无相就会侵蚀他，操控着他的行为走上歧路。

歧路走多了，那就是万劫不复！

储明道君费了好大劲，用各种办法磋磨他的心性，才给他套上了一层淡泊沉稳的壳。

可是两人都知道，秦砚苏从骨子里就是个走极端的人。壳毕竟只是壳，总有一天会褪色剥落，露出他的原本样子来。

但是恐怕连储明道君自己都没想到，这些年，他这个乖巧的徒弟表面上顺从师父的话，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实际上却是在琢磨着一个可怕的方法，能一举绞杀无相，或者被无相反杀。

秦砚苏想得很清楚，与其提心吊胆，如履薄冰地修行，不如寻个契机，将无相一举引出来正面对敌。

到时，无论是哪一方赢了，都可以完完全全获得自由。

然而，无相似乎洞悉了他的想法，每次出现都非常谨慎，像是一个身经百炼的猎手，特别沉得住气。

双方都在静静等待，想要抓住对方的弱点，给予致命一击。

这一次，他目睹了魔君和小狸师妹的亲昵，情绪的波动是真的。为了将魔君留下，想借助无相的力量，也是真的。

可是，谁说陷阱里丢进去的，就一定是假的诱饵呢？

无相与秦砚苏的神识搏斗良久，最终化成了混沌的一片。

『不是吧？他居然被我气吐血了！』狸栀丝毫没有察觉秦砚苏身体的变化，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秦砚苏沉稳得像个千年老王八似的，现在居然会因为几句话吐血？

她忍不住也蹲下去，凑近秦砚苏，想看看他此刻的表情，没防备秦砚苏猛地抬起头，一双凤眼深如寒潭，不带一丝感情。

狸栀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种眼神她见过的。

上次在仙子崖，秦砚苏被龙吟吵得乱了心神，就曾经用这样的眼看她。

秦砚苏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的异常，慢慢欺近眼前惊慌失措的少女，距离近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

这位蓬莱上下都称颂的谦谦君子，此刻却散发着骇人的气息，他说：“如果你真的信奉谁强谁有话语权，那么你应该明白，你我二人之间，我才是有话语权那个。”

秦砚苏说着话，每说一句就要更靠近一分，狸栀被他逼得只能拼命向后仰。

狸栀心里打鼓，却强撑着给自己打气，心想：秦砚苏虽然比我强，可从他刚刚斗法就能看出，他现在很虚弱，就是弱鸡一只。

有了心理建设，她无视秦砚苏让人心惊的眼神，一边伸出右手想推开他，一边不客气地说：“你走开啦，不然我要打人了！”

她的右手触碰到秦砚苏的胸膛，却被对方一把抓住。秦砚苏掌心滚烫，和连怀抱都是阴冷的狄栾完全不一样。

狸栀气恼，此刻她被秦砚苏半控制在怀中，让她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这对一直追求变强的狸栀来说非常别扭。

更让她慌乱的是，秦砚苏此刻不经意散发出的威压，哪像一个虚弱的修士该有的样子？甚至可以说，这威压已经超过一个筑基修士该有的强度，让狸栀心口隐隐发闷。

上古羲豢符因为出了不为人知的意外，现在已自毁，而其他的符，也被狄栾随着蛟龙骸骨一并化了。

四面八方的灵气源源不断汇聚于此，来补足这地方的空白，形成了一股强劲的“势”。这对善于利用天地之气的符修来说，简直是战斗主场。

有了外界的加持，秦砚苏的行为就变得更加具有压迫感了，他说：“如果强者就能为所欲为，你认为，你的命令，我会听？”

狸栀被他直面而来的威压逼得快喘不过气来。惨白的小脸，急促的呼吸，簌簌发抖的身体，却有几分凌虐的残缺美。

太一有些紧张：『小狸栀，你当符修也是十几世前的事情了，会不会手生？秦砚苏情况不对，你跑得掉吗？』

狸栀虽然难受，心里却不慌张，莫名其妙反问：『我为什么要跑？这可是送上来的便宜呀。』

太一一脸蒙圈：『啊？』

狸栀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上一次他不对劲的时候，我还没确定他喜欢我，不敢冒然靠近，就怕遭他厌恶。如今既已确定他对我怀着男女之情，且不论感情深浅，但总归是有的。我为何不顺势而为，利用一下，哪怕只有一分感情，我都能想办法把它变为十分！』

太一虽然不知他要怎样操作，但还是有些担心：『会不会徐徐图之比较好，感情是日久生情才稳固吧？』

狸栀打定了主意就不会更改：『我又不是真的要和他在一起，要什么稳固的感情？再说，他看见我和狄栾亲近，心中定然对我的评价很低。反正都是最坏的局面了，何不试一试，放手一搏？』

狸栀也不再听太一苦口婆心，承受着威压，艰难地抬起右手，然后用力一勾秦砚苏脖子，将他拉得又近了几分，与他额头相抵，姿势亲昵，语气撒娇中带着喘息：“狄栾是元婴期的坏蛋，就算再厉害，我也应该威武不能屈……不该去亲他。我，我知道错了……秦师兄，你不要生气了嘛。”

秦砚苏刚张口想说话，狸栀却趁着他分神，瞅准时机，不由分说地抬头吻了上去。

少女柔软的粉色唇瓣像是最娇嫩的花朵，擦过秦砚苏微张的薄唇，灵巧的舌尖还坏心眼地探了进去，如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离。

太一害羞地捂住了脸，这美人计谁遭得住啊！

狸栀恋恋不舍地与他分开，眼睛却一直在他的唇上流连，还不忘哄他：“你一来狄栾就跑了，所以你才是最厉害的，我决定不亲他，改亲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