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儿，是你吗？”忽然，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从剑上传了出来。

两人没有防备，被吓了一跳。

狸栀有点激动：“这是剑灵吗？”

方城冷静地说：“不是，是我母亲的残魂。”

狸栀“哦”了一声，想着这是他们的家事，自己一个外人不方便插手，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开溜。

谁知剑灵，不，方城母亲的残魂却叫住了她：“小姑娘，你是城儿的道侣吗？”

方城想开口否认，狸栀却一把拦住他。

实在是这个纯情的小青年脸蛋红红，就算说拒绝的话，看着也是欲盖弥彰，还不如她来说。

狸栀正色道：“不是。”

残魂悠悠叹了口气。

微弱的白光从剑身上升起，慢慢化成一个女人的样子。估计因为残魂力量太过单薄，这个虚影也晃晃悠悠，感觉风再大点就会吹散了。

女人敛着眉眼，忧愁地说：“既然你还没有找到道侣，那有些话，就等等再告诉你吧。”

方城还没着急，狸栀倒是先着急起来。

她还记得，拜入蜀山的那一世，方城是机缘巧合之下，在深渊中寻到了这把剑的。

而那个时候，狸栀已经心魔缠身，修为停滞。她不想下山，整天在门派里游手好闲，调戏纯情小汉子。等方城拎着这把破剑回来时，却对她说有办法破心魔，前提就是与他成亲。

狸栀本就无所谓，既然方城说有办法，她就死马当做活马医试试。

只不过狸栀运气不太好，在成亲的前一天还是被雷劫给劈死了，到死也不知道那方法是什么。

如今，狸栀有九成的把握确定，当初就是这残魂告诉了方城破除心魔的方法。这一世她能亲眼见到残魂，当然要把这破心魔的方法给套出来。搞不好下一世她就能用了呢？

再说，哪怕是这一世，自己那个心魔诡计多端，有个把柄握着，她心里也安稳些。

狸栀示意方城把剑放下，她拉着他走到另一边，又开了个小结界，确认残魂没法听到他俩对话，才说：“我有预感，你的母亲留下了很重要的话给你，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把那个话套出来。”

方城说：“我不急的……”

狸栀不想骗他，于是实话实说：“可是我很急。你母亲说的话可能和破除心魔有关，而我现在已经出现心魔了。”

方城张了张口本想问更多，最后还是压住了好奇心，妥协道：“好，我帮你。”

狸栀沉吟了片刻，说：“您母亲将残魂附在剑上，定有心愿未了。要不我们帮她完成心愿，等她开心了，再问问心魔的事情。”

方城的母亲已经在上一次大战中殒落，狸栀实在不忍心伙同她的儿子欺骗她。狸栀终究还是退了一步，想用最温和的方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可是，方城的母亲到底有什么心愿想要完成呢？

“我的心愿就是，看城儿有自己的孩子！”残魂兴奋地说。

狸栀满头黑线，给她摆事实讲道理：“前辈，收起你那不靠谱的想法。如今蜀山遍地都是光棍，方城就算要生孩子，也得从头来起。就算他走狗屎运，第二天就找到了合适的姑娘，怀胎十月那也是没法少的。你这缕残魂如此孱弱，怕是撑不过一个月吧？”

残魂想了想，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不禁埋怨：“都怪成儿，还是个小光棍呢，就把我给唤醒了。否则，我一直沉睡在剑身上，还可以支撑个几百年。”

方城哭笑不得：“母亲，我哪知道会这样啊，您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强人所难。”

狸栀也在心中尖叫：谁知道您老的残魂会睡在剑里啊！你倒是怪上我们了。

残魂似乎有些困倦，打了个呵欠。虚影在半空中闪烁了几下，变得模糊，她也很无奈，说：“那至少给我看看你有道侣的样子……真困啊！果然维持现在的形态是件很费劲的事情。”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和她的虚影一样，消散于空中，剑身上白色的光芒暗淡下去，直到恢复成一把其貌不扬的破剑。

方城终于不再维持那张淡定的面具，露出茫然的表情。。

狸栀以前听说过。，方城的母亲是一位很厉害的剑修大能，她实际上早早陨落，却因为担心方城，一直以执念的形态陪伴着他。但是自从方城筑基之后，他的母亲觉得剩下的路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于是执念渐渐消散，再也维系不住形体。

自此之后，方城再也没有见过母亲。

这样算来，这是十九年之后，两人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相逢。

狸栀有些不忍心，突然开始质疑自己，这样提前将故人摆在他面前，到底是对还是错？

方城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努力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眼睛里的真诚却是骗不了人的：“谢谢你，栀栀道友。”

“咳咳，举手之劳。”狸栀有些不自在地说完，忽然冒出一个很大胆的想法：“既然你娘亲那么放心不下你，我们不如假扮成道侣吧？让她见一见幸福的你，完成未了的心愿，想来她就能真正洒脱放手了。”

方城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是说，你……我……”

狸栀话才出口就后悔了。她还记得，昨日秦砚苏压着她，对她说的“下不为例”，突然觉得浑身有些发凉。

挣扎了半晌，狸栀决定约法三章：“反正是假扮道侣，又不是真的。不过要先说好，不许被别人发现，事情结束以后不许再提，尤其要注意我大师兄，千万不要在他面前露出破绽！他又聪明又是个醋坛子，难搞得很。”

方城叹了口气：“这是我的母亲，如果你想问她什么，我帮你问就好。栀栀道友，你不必做如此大的牺牲。”

狸栀半信半疑：“你确定？”

方城点点头，一脸坚定：“我母亲最疼爱我，我去问她，她一定会说。”

然而，母慈子孝的画面，在遇到“我儿居然还是条光棍”这个事实后，变成鸡飞狗跳。

狸栀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得照我说的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