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狸栀终于睁开了眼，眸中一片清明。

原来如此。

见她醒来，太一一反常态，也没顾得上关心她的身体，而是支支吾吾半天，突然问了一句：“小狸栀，你还报仇吗？秦砚苏已经那么强大了呀。”

狸栀一边皱着眉按压太阳穴，一边回答：“当然要报仇。”

太一试探着说：“既然你心意已决……如今他修行一日千里，如果真要报仇，不如趁他还未结婴时候动手？”

狸栀的呼吸不易觉察地顿了顿，才若无其事地说：“好啊。”

太一得了允诺，像是松了一口气，开始和她扯些有的没的：“小狸栀，你昏睡这段时间，秦砚苏有时候会陪你坐一坐，像个锯嘴葫芦，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你。应子晋也来过好几次，每次来嘴巴都停不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拜他所赐，我倒是听了不少最近发生的事情。”

狸栀看它神神秘秘的，来了兴趣：“什么事情？说说看？”

太一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

原来在狸栀昏迷的这段时间，凌晴也出事了。

起初，是凌晴想要接近秦砚苏，就借着道谢的名义，拼命往他身边凑。

这种行为惹怒了慕凌霜，没过两天，凌晴就发现自己的灵力莫名其妙不听使唤，而自己的灵根也愈发平庸。

别人修仙越修越精进，她倒好，居然退步了！

可是这事情来得不但怪异，而且来得很快。

不出三日，凌晴居然就蜕变成一个凡人，一点灵力也用不上了，修仙之路莫名其妙被毁。

与之相反，慕凌霜等着人因为闯秘境救人有功，掌门特别抽出时间，专门给几人开了小灶。

而其中，慕凌霜的进步是最快的，快到所有人都以为，又要出现一个像秦砚苏那样的天才。

然而，慕凌霜不知为何误服了戒律堂拷问犯人用的药水，居然在掌门面前，将自己所做的种种和盘托出——

原来，她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技能，叫移花接木。

这个技能能将他人的灵根转移到自己身上，而把自己的灵根换给对方。不过这个技能有个限制，换出去了，就不能再收回来。也就是，同一个人只能换一次。

这件事情原本神不知鬼不觉，若不是慕凌霜碰巧吃了那种药水，又恰好撞到掌门面前，那可能一辈子也没有办法知道真相。

太一在那里说的眉飞色舞。狸栀却忍不住皱起眉头。

真的是巧合吗？

太一看到她神色不对，也止住了话头，关切地问：“怎么了？”

狸栀摇摇头，但觉得什么都不说反而会惹太一瞎猜，就想了个说法，说：“你没发现凌晴的情况，与我第一世很相似吗？”

太一愣住了，半晌才磕磕巴巴地说：“你的意思是……”

狸栀“嗯”了一声：“没错，第一世就是她用了这技能，瞒过所有人，将我灵根换走，别人还以为我是被妖兽攻击才灵根尽悔。”

太一恍然大悟，甚至脑子转的飞快，还学会推理了：“她是置换了凌晴的灵根！”

狸栀思索：“凌晴的灵根并不差，可也不是最好。果然是因为凌晴对秦砚苏示好让她心中不忿，所以才对她下手。”

如今慕凌霜罪有应得，也省得狸栀亲自下场去对付她。

但是，居然是戒律堂的药水？

这让她很难不怀疑，其中是不是有秦砚苏的手笔。

狸栀“呼”等一下从床上坐起，语速飞快：“太一你说的对，要报仇就得趁早。我们现在就悄悄把秦砚苏做掉吧。”

太一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说，狸栀却有这么大动作。

但无论如何，这个走向是它想要的，于是还是忍不住开口：“好、好啊。”

狸栀才出门，迎面就遇上了刚刚提到的复仇对象。

秦砚苏在她身边布下了禁制，狸栀一出门，他自然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两人碰面，一时之间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却都卡在了喉咙里。

半晌，还是狸栀先开口：“大师兄，我们出来了呀。”

秦砚苏眸色深深，垂下眼眸，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狸栀上前一步，语气微微颤抖，问：“有时候，我觉得修仙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跨万山，隔万海，兜兜转转，求的就是个归一……大师兄，元婴境界造就分身，以后，将会是成千上万的你的分身在不同的地方用不同的身份修行。如果等你修为大成，所有分身受感应归来，无数的记忆回笼，你觉得，到时候的记忆和现实到底要怎么区分呢？”

秦砚苏猛地抬起头看她。隔了很久很久，他指尖颤了颤，才说：“我自然是我，永不会变。”

狸栀弯着眼笑起来，眸中有盈盈月光荡漾：“那我们明天后山见。明天，我有话和你说……一切也该了结了。”

秦砚苏难得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好。”

在一旁听了半天的太一一头雾水。

这两人似乎说了一些它听不懂的话，但是细想之下，好像所有事情它又都懂。

小狸栀要约秦砚苏明天见，他们似乎明天就要动手啦。

第二天，太一眼睁睁的看着狸栀将手中的剑送入秦砚苏心脏。

太一的心里砰砰直跳，它没想到一切居然进行的如此顺利。

秦砚苏不设防也不抵抗，就这么温柔的看着眼前的人，眼底是浓的化不开的情意，毫不在意自己的金丹破碎。

太一忽然觉得有些难过，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呢？

如今，秦砚苏离元婴只有一步之遥，想要保住金丹不碎，蓬莱只有那两位云游在外不知所踪的元婴可以出手相助。

不过很可惜，天道微微动了手指，那两位怕是来不及赶过来的了。

狸栀将手中的剑从他身体里抽出，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秦砚苏胸前大片的血红宛如寒风中盛开的花朵，触目惊心。

他后退几步，倚着大石坐下，垂下头，却依稀还是能看到他越来越苍白的脸。

狸栀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随着宝剑的掉落，天上的乌云忽然像是闻到血腥气味的鬣狗，乌泱泱一大片，向这边迅速地聚集过来。

是劫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