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时候，许可才想起来自己没拿钥匙，只好敲了敲门：

“妈，我回来了。”

许妈妈显然还没休息，很快就打开了门，手里还拿着一个淋浴花洒：

“你可回来了，你看看，这个东西怎么装的，门口五金店老板说，咱小区里都用这个，接上以后就可以直接用热水……”

许可看着妈妈，一阵心疼：

“妈，你也不看看，都几点了，明天再归置吧。”

许妈妈放下花洒，拿起桌上的手机按了一下：

“啊？都十一点了啊，我这一忙起来，就忘了看时间……”

许可接过花洒，走进了卫生间。

看着墙壁上的冷热水接口，许可从包装盒里找出分水龙头和配件皮垫，三下五除二接好了分水阀。

再拧上花洒软管，掰开龙头，在墙控开关上按动几下，开始调试水温。

看着花洒里喷出的带着蒸汽的热水，许妈妈满脸欣喜的问道：

“这个应该能用的挺久吧？”

许可关掉龙头，随手把花洒软管挂在分水阀上，轻声说道：

“嗯，一直都有，明天我把厨房的也接好，以后洗碗也有热水了。”

建保小区建成已经快三十年，设计远远比不上新河湾这种新楼盘。

当年许家搬进去的时候，热力公司就已经因为管件老化的安全问题不再供暖。

在许可的记忆里，每年一到11月份就开始变得难熬。

浴室的热水器本来容量就小，再加上室温不高，冬天的热水澡，在许家是奢侈品。

许爸爸出事后，许家的日子更是拮据，再冷的天，洗碗，甚至洗衣服，许妈妈都是用冷水。

在刺骨的冷水面前，即使戴着胶皮手套，也是杯水车薪。

“小可，妈现在就跟做梦一样。”

许妈妈说着，眼圈子一红。

“这才哪到哪儿啊，妈，赶明儿我买栋别墅，雇上十个保姆伺候你。”

许可鼻子一阵发酸，赶紧转移话题。

“妈，我先洗个热水澡试试。”

“好，我把被给你铺上去。”

许妈妈依旧不觉的疲惫。

洗完澡出来，卧室的床上已经整齐的铺好了被褥，一条旧床单被临时充当了窗帘，斜挂在窗子上。

“妈，那水可热乎了，您也去冲冲，冲完赶紧休息，明天咱再归置。”

“行吧。”

许妈妈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抹布。

第二天一大早，临时窗帘遗漏的缝隙中透过一缕阳光，照在许可的脸上。

许可揉揉眼，摸起手机。

六点半。

妈的，这采光也太好了点吧。

去厕所的时候，隔着卧室门都能听到许妈妈的鼾声。

许可笑着摇摇头，简单洗漱过后，轻手轻脚的拿起鞋柜上的钥匙，出门买早餐去了。

新河湾跟建保小区的差距那可太大了。

小区门口光是早餐店就有三家，许可随便挑了一家走了进去。

店里客人很多，选餐台上几乎涵盖了全部早餐的种类，但是占比最大的还是面食。

许可要了两个烧卖，一屉小笼包，两根油条，两碗粥。

热情的店员熟练的帮忙打包，还送了一份小咸菜。

回到家的时候许妈妈已经起床，显然是刚刚洗漱完毕，手里还拿着块毛巾，正在厨房里打转转。

看到许可大包小包的进来，责备道：

“昨天你买的东西还没吃完呢，怎么又买这么多。”

“妈，剩饭剩菜容易致癌，以后可不能再吃了，你还得多活几年，跟我享清福呢。”

许可又开始嬉皮笑脸。

许妈妈闻言立马开始说教：

“你这孩子，以前家里的剩菜数你吃得欢，再说了，这个天又不热，放一宿坏不了，我热一热……”

许妈妈说到一半自己停住了，嘀咕道：

“对哦，天然气还没开，今天得回家里把电饭锅拿来……”

“妈，旧东西咱不要了，吃完饭咱去买新的。”

许可说着把早餐放在餐桌上。

“这不要那不要的，一点都不知道节俭，这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许妈妈还在继续。

“妈。”

许可探出身子看着许妈妈：

“你说咱家买辆啥车合适啊？”

许妈妈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分贝：

“我这还说着你呢，又蹬鼻子上脸！”

说完又停下来，小声嘀咕着：

“不过你也到岁数了，是该先学个驾照了………”

一顿嘀咕后又提高了分贝：

“小可啊，一会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妈带你去驾校报个名。”

许可闻言心里暗自发笑。

我这都快二十年的驾龄了，真没想到还得重新考驾照

……

“你好师傅，去哪？”

出租车师傅热情的问道。

“新发家电城。”

“顺安驾校。”

许可和许妈妈同时说了两个目的地，司机懵了，瞅瞅许可，又瞅瞅许妈妈。

“那就先去驾校。”

许可看了眼许妈妈，撇了撇嘴。

到了驾校门口，许妈妈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认真的翻找着。

许可明白了，怪不得龙城这么多驾校，许妈妈点名要来这里，看来是有熟人。

可现在哪还有人跟许家保持联系，更别提什么驾校的熟人了。

很快，许妈妈便从为数不多的联系人里找到一个备注为张会计号码拨了过去。

许妈妈用的还是老式的按键手机，听筒声音特别大。

一阵舒缓的彩铃音乐过后，电话接通了，对面传来了一个女声：

“喂？”

“喂，李会计啊，我是你刘姐啊。”

许妈妈赶紧说道。

“哪个刘姐啊？”

显然对面并没有存许妈妈的电话号码。

“就是以前建工集团老许的家属，你忘了啊，咱们还一块吃过饭呢。”

许妈妈赶紧自报家门。

“哦，你啊，有事儿吗？”

对方明显有些不耐烦。

“哦哦，你对象不是在顺安驾校当教练吗，这不我儿子想学个驾照，想麻烦麻烦你对象……”

许妈妈的言语中带着一股恭维，不料话没说完，对方直接打断道：

“那你直接去驾校找他就行。”

许妈妈已经开始有些后悔打这个电话。

对方显然并没有丝毫顾及旧时交情的意思，但是电话都打了，许妈妈只能继续下去：

“我就在驾校门口了，去哪……”

“进门直走，大厅进去，二楼，就说找张逢春。”

对方再次打断了许妈妈的话。

“哦哦哦行，那谢……”

许妈妈还在道谢，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许可看出了许妈妈的难堪，没说什么，搀着许妈妈的胳膊就往驾校大厅走去。

“小可，要不咱直接去窗口报名吧。”

许妈妈虽是个家庭妇女，没有学过驾照，但是仅凭从学过驾照的人口中听来的有关对驾校教练的描述，也知道个大概。

她不求别的，只希望找个熟人，能稍微照顾一下许可，哪怕少挨几句骂。

可现在看来，在这个自己认为的熟人眼中，许妈妈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不用了妈，今天呐，咱就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