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许可开始整理自己的腰包。

来珠港的时候，腰包里只有一部手机，两万块现金。

现在现金早已见底，但是手机却变成了五部。

除去自己那部，还有匣子的，蛇仔的，赛陀螺的普通手机，以及卫星电话。

许可一股脑儿倒在床上，最后掉出来的是半盒华子，一个打火机，几张没有使用的电话卡，和一张叠的皱巴巴的纸。

许可有些诧异的展开纸张。

原来是张强借钱买车时手写的欠条。

许可是不抽烟的，买华子也是为了方便跟人搭茬套话，可此时，那盒华子竟如此刺眼。

张强，一个市局刑警队大队长，买辆破皮卡都要借钱，抽烟只能抽几块钱的劣质香烟，饿了只能吃泡面，再不就是去面馆吃面。

连份卤味都不舍得要。

许可笑了，笑着笑着哭了。

他不懂张强的信念，是什么在支撑着他。

宋奎的卡罗拉钥匙，许妈妈的辣椒炒肉，夏康凯的折叠刀，大坤的商铺，知慧的安保设施，李瑶的会员卡。

还有那一整个小院的绿意盎然和月光下夏淑清的吻。

在那一场灼热的爆炸中，一切都变得物是人非。

做个好人？

许可想到起了重生时的小巷，落地玻璃中映出的那张青涩秀气的脸，抽出一支烟，缓缓引燃。

从桌上拿起一桶未拆封的泡面，许可抠开桶底，把燃了一半的香烟缓缓插上，又点燃一根。

直到插上三支香烟，许可重新引燃一支，叼在嘴上，口中念念有词：

“张队，走好，你的仇，我来报。”

说着拿起那张借条，缓缓引燃，继续小声呢喃：

“不用谢我，顺手罢了，更不用骂我，事实证明，你那套，不是行不通，只是代价太大了。”

许可起身，打开窗子，任由烧纸的焦味与烟草的气息缓缓散去，和衣躺在了床上，沉沉睡去。

珠港市的夜生活渐渐落下帷幕，路灯依旧亮着。

没人会注意，夜空中一颗星星都没有，就连月亮都悄悄躲进了云层。

路灯只是一种假象，黑夜其实一直都在，只是灯光掩盖了它本来的模样。

仅此而已。

当电力尽失，能源断供。

黑夜便会露出獠牙。

支撑许可的电力，也已经随着那三支香烟，渐渐燃尽。

摇床声准时响起，许可起身，简单洗漱过后，一脚踹开了隔壁的门。

不理会床上传来的叫骂声，许可拎起门口的鞋架便丢了过去。

紧接着是脸盆，行李箱，甚至还有半桶桶装水。

叫骂声很快停了下来，许可见再无东西可丢，这才扬长而去。

在茶餐厅吃过早饭，许可骑上三轮，径直前往郊区小院。

菜窖里依旧臭气熏天。

蛇仔精神不错，但赛陀螺明显瘦了一圈，至于匣子，眼神早已不在犀利，这会儿就还剩一口气吊着了。

“许好汉，求求你放我出去吧，只要放我出去，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赛陀螺上来就开始求饶。

许可走进铁笼，对赛陀螺勾勾手指。

赛陀螺本能的后退两步，见许可依旧笑眯眯的，咬咬牙，缓缓走到笼门旁，紧张的看着许可。

许可没说话，掏出备好的扳手，拉过赛陀螺的镣铐，把死扣旁的螺丝卸开拧下，在赛陀螺惊异的眼神中，帮他摘下了镣铐。

不等赛陀螺说话，许可又递给他一包火腿肠，一瓶矿泉水，说了句：

“吃吧，吃完帮我干点活。”

赛陀螺显然是饿坏了，咬开火腿肠的包装便是一阵狼吞虎咽。

再看铁笼内部，大部分的面包矿泉水都被蛇仔放在了自己身后，此时的蛇仔看着大快朵颐的赛陀螺，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候老板，怎么饿成这样啊，蛇仔不给你面包吗？”

许可明知故问。

赛陀螺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喝了大半瓶水后，这才回应道：

“三天了，我就吃了两个面包，他不给我啊……”

“啧啧啧，那我要是不来，你八成是要饿死了。”

许可笑着说道。

赛陀螺继续撕扯着火腿肠，拼命点头。

“你之前说，我放你出去，你所有东西都给我是吧。”

许可在木梯处缓缓坐下，掏出手机，打开摄像，摆在了一旁。

赛陀螺现在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在外面再怎么惨，也不会比在这菜窖中更惨了，听到许可的话仿佛看到了希望，连连答应着：

“对！对！我所有的钱都给你，所有的，连建材市场都给你，你给我留点安家费，让我能吃上饭就行！”

“那将军给你的负责人身份呢？”

许可翘着二郎腿问道。

“都给你，都给你，我可以做引荐人，这个没问题，之前有过先例的，一点红就是继承的她老公的身份！”

赛陀螺信誓旦旦道。

“那我该怎么相信你呢？”

许可眯起了眼睛、

“这……”

赛陀螺发觉了苗头不对。

他知道，这是离开菜窖的唯一机会，他需要强有力的投名状！

“许好汉，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得到。”

赛陀螺显然铁了心。

许可对铁笼内另外两人扬扬头：

“你把他俩做了，这事儿就成了。”

剩下的两根火腿肠和小半瓶矿泉水，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赛陀螺怔怔的看着许可。

显然，许可并没有开玩笑。

吊着的匣子，发出了一声呻吟，把赛陀螺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一直蹲在角落里的蛇仔，此时变得异常警惕，绷带外的三根手指，紧紧攥住了镣铐上的铁链。

“还有没有别的路子，许好汉，我，我不行吧，我可能整不过他……”

赛陀螺说着转头看了蛇仔一眼，对上蛇仔阴森森的眼神时，赛陀螺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男人可不能说自己不行，你就说，能不能做，要是不能的话，我只能找别人了……”

许可说着别有深意的看了蛇仔一眼。

赛陀螺见状赶紧往铁笼边靠了靠，连连答应：

“做，我做……”

许可见状起身，在墙上取下那根镰刀，丢到了铁笼边：

“喏，我可是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