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不让你进城，你非要进；如今想留你入城，你却不肯入。董艾一笑，便行礼告辞。他手下的守卫便催着上官杰车队赶紧离开。

石开山警惕着，摆开防守阵型，左右骑兵将辇车和大小马车护在中间，迅速离开城门弓箭的射程。到了东石桥边，赶紧下马，把那些破车和横木移开，让辇车得过。跨过东石桥，又在东邑大道岔口向南，避免碰到新野王和幽州突骑他们。

董艾果然没有追，广德王是个傻子，实力太弱，只要两不相帮，没有人会把他当做威胁。

萧彦儿在车顶上远远看见，那些逃过幽州突骑的新野王侍卫，在城下被董艾带的守兵屠杀。

没办法，新野王上官鑫是齐王一手加封上来的，而长沙王上官义正在城内讨伐齐王，现在这种关键时刻，这些人是没有办法留下来的。可怜这些新野王的侍卫们，刚刚逃过幽州突骑的攻杀，惊魂未定，却措手不及被董艾杀个精光。

萧彦儿双手抓着辇车边缘，一个翻身，脚在踏板上轻轻一蹬，便回到车厢里。辇车还在疾驶着，上官秀见她不用停车，便行云流水般转身进了车内，暗暗惊叹。

萧彦儿道：“今日非常之古怪，皇太孙一死，似乎所有的事都挤到一块发生了。”

上官秀思索着，问道：“皇太孙尚儿究竟是怎么死的呢？如果是齐王，那么他心也太大了，这么个关键时候还去给次子加冠礼？如果是长沙王，又不符合常理；那幽州突骑明显是幽州都督王隽的边军，他怎么会卷入诸王的纷争之中呢？”

“难怪长沙王当初不让我们进城，”萧彦儿便道：“或许有人早有准备。如今皇太孙已死，日后谁是储君，谁便有最大的嫌疑。”

上官秀想了半天，不得其解，索性不想了，便道：“还是安安稳稳回封国去，这洛京太乱了。”

上官杰点头道：“对，对。”又摇头道：“不对，不对。”

上官秀见他又说傻话，不由摇了摇头。

只有萧彦儿明白，上官杰心心念念想接王太妃回封国，因这些突发事件，却没有成功。

马车一路南下，出了河南郡，在大道上转而向西南，又沿着来时的路，转向豫州的颍川郡。

辇车后面的马车，传来兰儿的急呼，石开山叫停了车队，来禀告，一路颠簸，后面马车上的红袖吃不住，头又裂开，渗出血来。

上官杰连忙下车去看，见缠绕在她脸色苍白，头上的裹布血迹斑斑。

红袖见王爷来了，凄然一笑，想行礼却力不从心，只道：“多谢王爷关心，奴婢命贱，便是死了也报答不了王爷这般恩情。”

上官杰见她乖巧懂事，心里泛起怜意，便道：“有孤在，不叫你死。”

萧彦儿冷哼一声，道：“我与她换个位置吧。”

说罢，也不由分说，让梅儿背着她上了辇车，自己留在后面的马车。

辇车更宽敞，也更平稳。红袖躺在上官杰那张软绵绵的靠椅上，顿时舒适了不少。

石开山下令启程。车队又沿着大道而下，众人都一心想离开京城，越远越好，速度更显得急迫。

辇车上，上官杰和上官秀一路疲劳，回忆了些往事，便支持不住，倒在车上睡着了，只有梅儿在一旁看着，给火炉添些炭，免得王爷、公主这么睡着冻病了。过了不久，梅儿也乏意上头，迷迷糊糊趴在车边，睡着了。

等上官杰醒来，发现自己竟然是头枕在红袖的怀里。那女子的体味，沁香扑鼻，惹得上官杰一阵躁动。

他鬼使神差，竟然将手从衣裙下摆伸了进去。那肌肤滑嫩爽弹，上官杰不由心神荡漾。

红袖不由轻声娇喘，吓得上官杰赶忙缩回手来，仓皇失措，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红袖对着上官杰莞尔一笑，轻声说道：“王爷，不打紧的。婢子就是你的人。”她又抓起上官杰的手往身上放。

上官杰看着红袖头上还裹着渗血的白布，摇了摇头，抽回手来。他环顾四周，辇车上几人还睡着，连梅儿都打着盹。

他又微微掀开窗帘，见车外已经是黑夜，侍卫内打着火把还在赶路。他唤来石开山问道：“怎么不歇息的么？”

石开山也疲惫不已，但仍是强打精神，回道：“王爷可能不知，傍晚时分已经歇息过两个时辰了，这颍川郡大乱之中还未恢复，又离洛京太近。萧王妃便让连夜加急回返。等出了颍川，再做计较。”

寒风从窗外透进来，呼呼作响。上官秀和梅儿也被吵醒，也不知道是几时几刻，只觉得又渴又饿。

梅儿连忙起身，将左右车壁上挂着的油灯点亮，又往中央的炉盆中添了些炭，在炉左洞灶里提起铜壶，给王爷和公主各倒了杯热水。等二人接过杯子，她在炉右洞灶的铜壶里添了些麦饼和肉干，又略微洒了些盐。那两边的铜壶卡在洞口，即便辇车颠簸，也掉不出来。

不一会儿，右壶里飘出了香味，简易的肉麦粥在壶里翻腾着。梅儿取来三个陶碗，给王爷和公主各盛了一碗，又舀了一些给红袖喂下。等众人都吃得差不多了，才将剩下的肉麦粥倒进自己的木碗里，背过身去，小心吮吸着，尽量别发出吃东西的声音。

上官秀吃饱喝足，身体暖洋洋的，一把叫过梅儿，细细打量着她，说道：“你这般心灵手巧，善解人意，却是难得。”

梅儿连忙低头，回道：“这是婢子的本分。”

上官秀一笑，戏谑问道：“龄齿几何？可有意中人？”

梅儿看了一眼上官杰，答道：“虚岁二八。婢子是王爷家奴，愿生生世世侍奉王爷，哪有什么意中人。”

上官秀见她说话谨慎，又是碧玉年华，便道：“难得你年纪不大，人却审慎。王爷有福，得你伺候。日后收你为偏房，也未可知。”

梅儿心里一惊，只低头，却不再说话。

上官秀叹道：“年轻真好，肌白肤紧。本主年轻的时候，洛京那么多才子俊杰也是趋之若鹜。未曾想如今，落得夫死子亡这般田地。错就错在生于帝王家。”

红袖听了，心里不是滋味，觉得她惺惺作态，不知民间疾苦。在帝王家锦衣玉食总比在普通百姓家里忍饥挨饿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