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彦儿细细看去，不由一笑，骑兵是从北方来的，是了，那是周霸派人来接应了。

为首的便是石开山，周霸接到雷彪亲兵的报告，便遣他带着先锋二百骑急匆匆赶来，不想战斗已经结束了。

石开山下了马，毕恭毕敬向萧彦儿行礼道：“末将参见王妃。”

萧彦儿便问道：“如今我们的计策已经被识破，已经不能出其不意地按计划焚毁居巢县的粮草了。周将军那边知道么？”

石开山答道：“周将军知道了，特意让我带话，如今伪汉势大，建邺粮多。居巢离建邺走水路很近，断其粮草这个计策已经落空，不必再纠结。周将军有意向北，请王妃尽快随我返回吧。”

萧彦儿只能长叹一声，道：“也好，我们回去吧。”

吴师成拦住她，说道：“不行不行，我为了你们这没用的计策连寨子都保不住了，等我一起走。”

他们马蹄寨搬迁，拖泥带水，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萧彦儿怕耽误周霸的“有意向北”，便道：“你只管把战事推到我们广德兵的头上，慢慢搬来，如果李汉那边来责问，你就说是奉了越王的命令，叫他们不要多事。”

吴师成这才放手，临走还不忘说了句：“你与广德王去说，我一定要与他决斗。”

在石开山的指引下，萧彦儿带着二千余众，一路不敢停歇，直奔周霸所在陷陂湖边营地而去。

到了营地已然天黑，周霸见他们风尘仆仆，只是安排好临时的帐篷和吃食，什么也没说。萧彦儿也是精疲力尽，胡乱吃了点东西，便躺下了。她一人独帐，石开山还给她送了几个火炉，烧着石炭，冒着热气。

虽然击溃了敌人，但是自己行动失败了，对救援庐阳没有起到一点作用，还损失了好几百人。这仗打赢了也窝火。

成德那边的石炭开挖停工了，三虎山矿场也歇了几口高炉，原本水运到那里的石炭堆得像一座小黑山似的，现在寒冬来临，王谦益考虑再三，还是卖了一些给广德民众，又支援了一些给豫州刺史刘桥。

除了完善城防，广德三县普通百姓过得还是很平静，仿佛战争离的很远。

萧彦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打这么一仗，是因为自己，还是为了上官杰？她经常矛盾重重，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民谚曰：“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冬天本来是万物伏藏，休养生息的季节。然而，伪汉这边趁势南征北战，扬州南面各郡县基本传檄而定。现在兵围庐阳，就算庐阳守住了。等过了这个冬天，可征发的百姓士卒更多了，到时候数十万大军压境，摧枯拉朽一般，又有谁能挡得住。

西曲阳县有冯云手下的属将张统的五千人马，自己就算能挡住他们，也无法逆转这个战局。带来的六千步兵和千余骑兵，不能都折损在这种毫无意义的战场中，广德那边还需要兵力防守。

周霸长叹一声，嘴边的息气化作一道白雾，片刻便消散在寒风中。

次日，大军依旧没有动弹，萧彦儿只知道周霸一直在派斥候四处打探，也不知道他的计划是什么。

她忍不住跑去问周霸：“我在鹞子山上时，见巢湖战船帆樯如云，鳞次栉比，我们不去庐阳帮他们，总待在这里做什么？”

“今年冬天不如以往寒冷，湖面没有结冰。我们没有水军，没法歼敌。”

萧彦儿追问道：“他们要围攻庐阳不可能只打南面水门，也要上岸的啊。如何不能去牵制？”

“他们人多势众，下船便可轻易围住庐阳。我们过去打他，他见势不妙又可以在大船的掩护下，登船而遁。反复拉锯几次，我们的兵力就捉襟见肘了。广德还是太小，光我这次扩军，广德三县几乎每家每户都出了兵丁。”

“那庐阳刘成总可以派兵出城迎战吧？”

周霸一叹，道：“他是聪明人，也知道事不可为了，只是勉力支持。即便这个冬天守住了，来年开春，史冰席卷扬州各地兵马一齐来攻，还是个死局。”

“那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扎营？”

“这里是逡遒县城的北面，再北面是陷陂湖，不容易被突袭。进，可以牵制西曲阳县的冯云部；撤，可以向南进入逡遒县城退守。况且，我们是客军，无力左右整个战局。事到如今，我实话和你说了吧，庐阳怕是守不住了，积蓄力量保卫广德才是重中之重。”

萧彦儿心中一惊，连忙道：“既然待在这里于事无补，我们就赶紧回去。”

周霸摇了摇头，道：“当年广德有难，庐阳也出兵相助。我们岂能不义？目前局势，我们只能见机行事了。我本意是牵制住西曲阳县的冯云属将张统部的五千人马，如果有可能，再南下杀回庐阳，看看能不能缓解一下局势，拖延几日。”

萧彦儿一时无语，过了好半天，又问：“为何史冰不先攻下逡遒县，寿春被成德挡在北面，这样一来便围死了庐阳。”

“我巴不得他来，但史冰不是庸将。”周霸摇了摇头，答道：“你去居巢这一趟，史冰已经察觉，他怕我们在这里设伏，不会来攻逡遒县的。逡遒县又无力出兵救援庐阳，只要庐阳一下，便自行瓦解了。”

二人一问一答，正说着，斥候来报，西曲阳县的张统有了动向，正带兵出了县城南下向庐阳进犯。

周霸眼前一亮，说道：“我正发愁敌人总是躲在城里，现在正好出来了。传我的令，全军拔营，我们去会一会这个徐州的张统。”

命令传达下去，广德兵很快便行动起来。石开山的骑兵早喂好了马，准备得最是迅速。步兵次之，最慢的是辎重兵，他们人数不多，但事情却杂。

周霸也不等后面的辎重兵，带着步骑兵，前行出发。

萧彦儿跟在他后面，见一望无际白茫茫的旷野中，只留下道路上一行行深深的脚印。

周霸冲她一笑，指着石开山的骑兵，说道：“萧妃你好学战事，今日便看看他们的本事吧。”

萧彦儿心下了然，她只在洛京东门见识过几百幽州突骑的战斗，但正儿八经的骑兵整体出击，却是没见过。这支千人骑兵虽然不多，但在南方已经是不可多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