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跟着上官杰北上去洛京时，上官杰不愿借道谯国时说“谯王一家人都是傻子”，当时还奇怪，现在来看，确实有问题。上官杰虽傻，但也知道自己是上官家的人，被逼无奈也打算以死守土。前有新野王上官鑫，后有下邳王上官韶，血淋淋的例子，那谯王如何愿降伪汉，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李杨见二人神色，便说道：“末将也是不解，谯王在大宁已经是诸侯王，投降了伪汉又能有什么好处。况且李辰已杀上官氏二王，仇恨不共戴天，他如何想的，不得而知。但谯国一旦失陷，却是棘手。所以，刘刺史也同意我立足寿春，以为牵制。

然而末将临时招募的士卒，兵器甲仗皆不足，还请周中尉替末将向王爷禀告，能不能再给予支援。”

萧彦儿苦笑道：“王爷昨儿受了风寒，高烧不退，怕是不能理事。几日前，我们击溃了张统的叛军，不是还有些缴获吗？不如送给李将军。”

周霸点了点头，说道：“武库太乱，幸得这批甲杖还没有入库。霸今天做主，李将军一会儿便可以带走。”

李杨行礼致谢，又问道：“既然你们击败过张统，他到底实力如何，能不能守住成德？”

周霸却道：“张统平庸之将，不足道来。只是不建议你拿下成德。你本就兵少，成德县城又破旧，分兵去守容易被逐个击破。不如专心聚兵，守住寿春，方为上策。”

李杨叹道：“我倒是不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只是如若庐阳被攻陷，成德便挡在寿春与广德之间，无法相互呼应。本来我想，一旦伪汉军对广德有动作，我这边也可以出兵牵制。若放任成德失陷于张统，将我们隔开，怕是我们两方都不好救。”

萧彦儿心道，这个李杨，只有三千新卒，却是想得怎么救广德，令人大为敬佩。

周霸眨了眨眼，道：“霸谢将军好意。可广德三县并不是战略要地，伪汉急于打通巢湖、肥水、施水到淮河的水路，到时候定是先攻寿春……”

萧彦儿有点明白了，周霸这话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李杨要打通成德，并不是为了救广德，而是寿春被围之时，广德可以救援寿春。毕竟，打通水路是伪汉北上的既定国策，寿春比广德更具备重要的战略意义，也更危险。

李杨连忙说道：“不错，但寿春定不能失。寿春若失守，敌可与谯国呼应，到时候，冯云与史冰会师寿春，北攻豫州，刘刺史只能收缩在汝南。不过那时整个淮河南岸，就只剩下庐江郡和广德了。

李辰西出寻阳，史冰发水军攻打舒县，庐江东西受敌，华内史能撑多久？假以时日，广德四面皆是伪汉之地，又如何独存？”

周霸沉默了，他怎么会不知道目前的形势，但是根本没有好的计策。就算萧彦儿能攻下成德，与寿春相连南北呼应，但那样的话，成德县城便是众矢之的，一旦再陷入包围，反而损兵折将。

他只问道：“敢问豫州刘刺史打算来年何时发兵？”

“具体要看实际情况，只要寿春可守，来年春暖之际便可发兵。”

“这样一来，这个冬天便最是难熬了。”周霸长叹一声，道：“李将军且先回去。广德北面三虎山下的益达城有渡口，可直达成德县城外石炭山下，这条水路原来是我们广德专门运石炭的，现在运输大军并不方便，但是放出斥候小船，互通联系倒是隐蔽快捷。一旦史冰发兵寿春，将军放心，我们广德不会不管。”

李杨也毫无对策，只得道谢：“只能从长计议。如此我便不打扰了，多谢周将军，告辞。”

李杨拿着周霸的手令，退出大堂，带人领取兵器铠甲去了。

萧彦儿连忙问道：“如今还救不救庐阳了？”

周霸答道：“救与不救，难以改变大局。寿春有李杨驻守，对我们而言，却是一件幸事，至少庐阳失守后，史冰大军不会直逼广德。只是他那人手太少，缺甲少粮，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那豫州刺史刘桥既然要守寿春，为何不多派点人来，只李将军一人带着新卒三千，如何守的住？”

“刘桥已经是东西受敌，他能有多少兵力，若不是寿春位置太重要了，恐怕连李杨都舍不得派来。李杨所带的都是北方豫州兵，家属都在刘桥那边，比起淮南郡本地那些投降的士卒却是更愿死战，军心可用。”

萧彦儿摇了摇头，说道：“光有军心又如何，实力不足，难有胜算。我们广德既救不了庐阳，也救不了寿春，迟早被攻陷，难道要王爷像谯王那样投降伪汉吗？”

周霸皱着眉头，对着舆图思索良久，又道：“计策也不是没有，只是霸手中这点兵力实在支撑不起一场大战。”

“请周将军指教。”

周霸指了指舆图上的成德县，问道：“若成德有四五千伪汉守军，你与鱼真人攻下成德需要多少人马？”

“三千。只要芍陂湖没有被李汉水军占领，我们出其不意从成德隐藏的水门杀进去，十拿九稳。”

周霸一愣，成德还有水门？难怪上次乞活军王赢的后方那么轻易就失守。然而，史冰依仗的正是水军，那么自己的计策便要大打折扣了。

他解释道：“我原本计策是在庐阳陷落之后，以寿春为诱饵，吸引史冰和张统来攻打，等战事胶着，突然杀进成德，切断史冰大军的后路，再与李杨南北夹击，攻其不备。”

萧彦儿想了想，问道：“这个法子好，刚才李杨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周霸苦笑道：“我们没有水军，即便攻入成德，在肥水岸边派兵驻守，也难以阻止史冰的水军；另外，我们一旦拿下成德，就要面临庐阳方向反攻的压力，还要发兵北上夹击史冰，人手不足，一旦弄巧成拙，反而很大可能被包围在成德，退无可退了。”

计策是好计策，就是根本不切实际。既不能完全切断水路，夹击之策还要分兵守住成德，风险太大。

萧彦儿听完也大致明白了，以寿春为诱饵本是好，奈何实力不足，根本行不通。

她叹道：“难道只能坐以待毙吗？”

周霸却道：“不，霸还有一策，不到万不得已，决计不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