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杰听不得他哭，有些心烦意乱，对着南、西、北三个箭靶只能快速发箭，南面箭靶只沾到边，西面脱靶。

上官杰耐下性子，对着北面冷静一箭，虽然没中靶心，但好歹在箭靶上，算是挽回了一点颜面。

萧彦儿接回硬弓，看着上官杰手忙脚乱地往回跑，想解下婴儿，找红袖去哄。围观的人群也都散去。

凭什么男婴弄璋，女婴弄瓦，又凭什么男婴挂弧，女婴只挂帨？汉人就是重男轻女。在越蛮寨中，危急时刻，也是男女皆兵。女子哪点不如男了？

她自己张弓搭箭，东南西北不落空，箭箭都在靶心之上。

萧彦儿默默回了内府，却见书房门外，上官杰与钱德海在说着什么，像是在争执，但钱德海终究没有办法，面有不快地走了。

她上前拦下上官杰，问道：“王爷，我极少见你与钱相意见不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上官杰大倒苦水，道：“老钱是个傻子，非说鱼真人好多开销没有明细，不知道用到哪里去了。孤叫他不要管，他却反过来和孤说什么小心蛀虫。孤好着呢，哪有蛀虫？”

萧彦儿想了想，便道：“钱相也是忠心之言，怕有人借着王爷的话自己偷偷敛财。”

上官杰心里清楚，鱼向东这次有江州之刺的密事，肯定不得不动用了庐阳的府库，没有钱，怎么办得成大事？

他也不想瞒着萧彦儿， 便儒儒道：“彦儿，鱼真人那里的校事卫定是花费不小。他……”

没等他说完，萧彦儿点了点头，轻声道：“新校事卫在成德时，又是烧船，又是行刺史冰，折损不少人手，确实花费不小。这次定是动了庐阳的府库，要扩张势力了。这里不是说这个事的地方，王爷还是进去看看小王子吧。”

上官杰只得点了点头，看着她离去。

出了王府内院，接过仆人牵过的马，萧彦儿跃马而行，直奔军营。

军营内，一些投降的伪汉战俘被打散了与招募流民正在一起训练，老广德兵则担任军中的伍长或什长。虽然刚开始训练没多久，但也略像样子。

边上，几个调皮的汉子不服管教，正在挨着军棍。一棍子打在肉上，只是闷响，而看受刑者的表情，也是痛苦不已。

萧彦儿看得出来，周霸有点心急了。要士卒们拿起武器作战不难，但要真正遵守军纪，看懂旗语，又能令行禁止，至少需要好几月的磨合才行。

广德不缺兵器铠甲，但不是能披甲的士卒都算精兵。

进了中军大堂，周霸正对着背后的舆图思索着。左右亲兵见她来，都连忙行礼。

周霸也缓过神来，行礼道：“末将见过王妃。”

萧彦儿自谦道：“军营里面没有王妃，彦儿也是周将军的都尉。以后论战事，不必多礼了。”

周霸一笑，问道：“小王子的射礼可好？”

萧彦儿面无表情道：“不算好，也不算不好。”

周霸见她对这个话题冷淡，也没有追问，只换了话题，道：“我刚收到斥候的报告，居巢县西部码头上的战船见多，大概四五百艘，不知道是舒县的水师撤退了，还是建邺方面救援而来的。总之，居巢县并不如我们想象中那么好打。”

“现在居巢定是聚集了兵力，有水师也有步兵，按照前几日我们商量趁夜突袭，确实有很大风险。可惜我们兵力不足，如今军营外征召收降的新卒要训练多久能战斗？”

周霸一叹，便道：“训练简单，安心不易。这些人不像原广德兵，土生土长，家都在这里，不用多说，自发得保家卫国，奋不顾身。

广德太小。本来我们吃下庐阳就已经是意外了。若不是楚王这么大的动作，我们应当修养一阵子，看看朝廷其他几路的变化再伺机而动。”

萧彦儿不如周霸稳重，还是想战。

她转身向舆图看去，手指着舒县-巢湖-居巢县-历阳县-建邺一线。从建邺到达舒县的路线很长，若不是对方有水师，随便切断一处，舒县便是孤城。

要下舒县，先下居巢县，要拿下居巢县，必须隔断居巢东面的历阳。总之，这么推论下去，萧彦儿发动的一场战事又将放大到扬州整体战略。

然而，情报短缺，建邺方面的史冰会如何应对，一概不知。兵力不足的广德如何能悍然发动一场大战役？

她建言道：“居巢县与历阳县之间有一个含山邑，如果派兵切断这里，可以打断李汉步兵的增援。”

周霸摇了摇头，道：“这个问题我们讨论过了，不切断水师，兵进含山邑就是个死局。邑城不好守，随时面临两面夹击。最关键的是，伪汉能输得起，他大不了再从建邺调兵遣将，而如今的广德要打，只能获胜，却是败不起了。”

军营外传来单骑之声，没过一会儿，周平兴高采烈地进了中军大堂，进门便喊：“阿爹，舒县收复了。”

他见萧彦儿，愣了神，连忙给她行礼。

萧彦儿像没听清楚，惊奇问道：“庐江郡收复了舒县？怎么打的？”

“不是庐江郡收复的。”周平兴奋道：“是凌将军收复的。”

周霸皱着眉头问道：“哪个凌将军？”

萧彦儿连忙解释道：“便是王爷与我收降的凌琳，龙舒县能顺利说降全靠此人。”

原来，建邺所在的丹阳郡被围，加上庐阳失守，伪汉军不得不收缩防线。水军都督钱胄更是担心自己的战船不利，好在庐阳失守前都派去支援舒县了。

会稽郡反正后，程明与吴兴周祁的联军也有了一些战船。钱胄赶紧下令战船都回师建邺，守着长江。

没了战船的支援，舒县的守将也没了坚守的心思。他安排百姓穿上士卒的衣服上城墙，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带着城中大部分士卒金蝉脱壳，坐船沿着舒水，经过巢湖，退到了居巢县。

凌琳带着龙舒县说降的五十多艘大小战船，本来惴惴不安，总是害怕担心舒县水师主力的进攻，日夜不敢安歇，派人去打探。他最早发现城中防守的猫腻。

他摸清了情况后，艺高人胆大，在船上打着汉旗，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在肃清了留守的小部分伪汉军，凌琳便一举占了舒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