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虬那里正准备给自己来一波大的时候，远在卡兹戴尔的凯尔希在一众医疗干员担忧的目光下，终于缓缓苏醒了过来。

“博士留下，其他人出去，联系雷姆必拓那边，我们等一下要过去。”

醒来的第一件事，凯尔希没有关心自己的身体如何如何，而是立刻用着不容拒绝的语气发号施令。

周围的干员们行动效率很快，她刚说完，原本被围的满满当当的医务室就瞬间鸟兽尽散。

“凯尔希，你看到了吗什么。”

博士出声问道，刚刚凯尔希突然昏迷，但哪怕在无意识状态，她口中仍然不断呢喃着什么，其他人只当她是随口胡说，但博士却能听懂那几个词真正的含义。

“在那之前，博士，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前往拉特兰，到底从律法那里知道了什么？”

凯尔希看向博士，他离开卡兹戴尔前往拉特兰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他回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不对，他还是他，只是状态变了。

原本的博士，就像是一个被虫子打架吸引来的人，他可能被某只虫子展现出来的顽强所吸引，想要给它一点帮助，对它展现出兴趣。

却永远不会把自己也当成虫子的一员。

这就是他之前对待特雷西娅的态度，虽然不太准确，但大体却就是这个意思，他是个旁观者，注视着特雷西娅的一举一动，他会帮助她作战，却不会出言干预她。

但他从拉特兰回来后，一切都不同了，不仅是回来的第一天就大幅更改了他原本定下的作战标准，他甚至对特雷西娅提出了要求。

是的，他不再只当一个旁观者，而是亲自下场，对特雷西娅进行干涉，同时他开始不顾一切的追求胜利。

他要帮助特雷西娅战胜特雷西斯的目的没变，但动机却已然不同，凯尔希不止一遍询问博士为何如此，但他全都拒绝回答。

这次也一样。

“凯尔希，回答我的问题，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虬。”

稍作犹豫，凯尔希还是开口说道。

“我尝试使用自己的访问者权限登录护航者的系统，但虬的反应却很不对劲，我甚至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护航者。”

闻言，博士忍不住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博士？”

“雷姆必拓正在挖掘的那艘陆地舰，普瑞赛斯在那里休眠？”

博士依旧没有回答凯尔希疑问的打算，他只是再次开口道。

“她说过，她一定会和我再次见面，哪怕海洋沸腾，大气消失，文明抵达尽头。”

那是博士最后的记忆，是他惹下深蓝那个烂摊子，被整个文明视为罪人，他被剥夺了集体休眠的权利，最后是普瑞赛斯带着奄奄一息的他离开……

“凯尔希，你始终不肯告诉我，为什么我会从那台改造过的家用休养仪中苏醒。”

从拉特兰回来以后，博士的确对凯尔希隐瞒了不少东西，但相比起她隐瞒自己的，那点东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其中他最关心的问题，就是普瑞赛斯去哪了。

他最后的记忆中，是普瑞赛斯放进了一台疗养仪中，当时她说的那些话就让他察觉到了不对，当时他认为普瑞赛斯将自己放入疗养仪是要给他疗伤。

毕竟当时他的身体状态实在说不上好，但她拉着他的手说的那番话，现在想想，分明就是在道别。

而他再一睁眼，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曾经的AMA-10，现在的凯尔希，而他躺着的，居然还是那台家用疗养仪。

而当他得知，自己已经横跨了万年的时间，来到文明已经寂灭后的下一个世界，他更是难以置信。

但无论他如何询问，凯尔希对于他为何会在一台家用的疗养仪中苏醒，哪怕是改造后的，他也不认为一台家用疗养仪能让他躲过毁灭整个文明的灾难。

而且，如果他在这里，那普瑞赛斯在哪？

面对博士的质询，凯尔希再次保持沉默，就像她从前无数次保持沉默一样。

但随即，经过一番挣扎后，凯尔希开口道

“博士，雷姆必拓正在挖掘的那艘陆地舰，是罗德岛。”

罗德岛仿若一把重锤敲在博士心头，他知道这艘陆地舰，因为那是普瑞赛斯个人研究室的名字。

没错，那艘长六百米，宽三百米，高一百六十米的庞然大物，只是一个科学家的私人研究室而已。

甚至在他自己惹出海里的大麻烦之前，他也有一座类似的陆地舰，那是整个文明在明白逃亡毫无意义后，给予他们的最后支持。

似乎就是在那个时间段，有的人踏上远征企图彻底逃逸，有的人躲入地下沉眠以求躲过灾祸，还有的人，就像他们这些科学家，在为文明的延续，在进行一丝可能的常试。

“所以，普瑞赛斯真的就在那里。”

“不，她不在那里，但那里有她留下的东西，博士，你明白护航者的重要性，但对我们来说，真正重要的应该是……”

博士打断了凯尔希的话，他明白她想要说什么，但很可惜。

“凯尔希，这个新生的文明注定没有未来，哪怕他们掌握了我们留下的一切，哪怕他们得到了那两件奇迹造物，也不可能战胜连我们都无能为力的敌人。”

说着，博士抬起头，他的目光仿若穿透一切，没入深邃的星空。

人类的文明是如何被毁灭的，其实很简单，一只自以为强大的虫子，在广袤的世界中乱飞。

不小心撞在了巨人的手心里，只是一个轻微的动作，这只虫子就被碾的粉碎。

曾经的人类文明或许没有那么不堪，毕竟在毁灭被预告的那一天，“巨人”曾告诉他们，人类的文明已经抵达了造物时代。

他们已经在物质领域走到了尽头，当他们的科技再沉淀几百个纪元，说不定便有机会抵达巨人所在的奇迹时代。

正因如此，正因这只虫子足够大，巨人才发现了它，才郑重其事的要捏死它。

虫子当然不可能毫无抵抗的就被捏死，但巨人却教会了他们，奇迹两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场集结了一个伟大文明力量的“战争”，最后被一次超光速打击覆灭。

这听上去很扯淡对吗，超光速打击，但事实就是这么扯淡。

超光速的意思，便是超越时间，哪怕他们已经发起了进攻，但敌人的打击却在他们发起进攻前就已经到了，所以他们发起的所有打击理论上不存在。

敌人一共只发动了两次打击，第一次让他们看清现实，第二次摧毁了人类几乎所有的反抗力量，留着他们在地面上等死。

超光速打击的清理有可能留下遗漏，事实上“巨人”也承认，无论何种打击都存在遗漏的可能性，所以他们会选用可能性最小的那一种。

至于那究竟是什么，博士也不知道，因为在毁灭真正到来之前，他就已经睡在了疗养仪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