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钟离慕一索性闭上了眼睛，一路无话。

独角兽的速度极快，一个时辰后，两人就出了神族的势力范围。

钟离慕一闭目养神的这一个时辰，苍术就这么看着她，换了几个姿势，眼里的笑意丝毫不减。

“不打算和我说说话？”

“说什么？”

“说什么都可以，当然，也可以不说，如果你不介意我一直这样看着你的话。”

钟离慕一缓缓睁开了眼睛。

苍术杵着下巴，眼睛弯弯的，好似此刻悬在夜空的月牙。

“你要去哪儿？方便告诉我吗？”

“不太方便。”

“很直接，我就喜欢你坦然不做作的模样，拐弯抹角的多累啊！”

“你一个仙君，不会觉得被冒犯了吗？”

“当然，你是第一个不给我面子还能毫发无损的人，也会是最后一个，因为冒犯过我的人，都不复存在了。”

苍术满脸无所谓的表情，浅笑道：

“如果冒犯我的那个人是你的话，那就不能称之为冒犯，我很乐意。”

钟离慕一挑了挑眉：

“是吗？”

“嗯。”

经过一片沼泽之时，下方突然有什么东西射出一抹水蓝色的亮光，吸引了钟离慕一的注意力。

“等一下。”

苍术心念一动，独角兽停了下来。

顺着钟离慕一的视线，他也看到了沼泽中已经沉下去大部分的东西。

一头淡金色的长发漂浮在水面上，剑眉星目，脸上沾染了污泥和血渍，却掩盖不住令人窒息的容颜。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男子，柔和的月光给他覆上了一层薄纱，多了一丝朦胧的美感，钟离慕一都忍不住惊艳。

他的下半身已经没入了沼泽之中，只有头和肩膀以及一只手臂露在外面，手臂之上布满了暗金色的鳞片。

刚才的水蓝色光芒，来自于他戴在脖子上的一颗小珠子。

看见珠子的瞬间，钟离慕一眸光微动，眼底划过一抹喜色。

“喜欢？”

苍术嘴角噙着微笑，意味不明。

“很喜欢。”

“是喜欢这条小人鱼还是他脖子上的珠子？或者都要？”

钟离慕一偏头看了过去：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都要。”

说着朝男子伸出手，用仙力将他从沼泽里带了出来，飞向了二人所在的车。

下半身脱离沼泽的瞬间，钟离慕一才看清，男子下半身是一条鱼尾，一条布满暗金色鳞片的鱼尾。

苍术动了动手指，一道金色仙力落到男子身上，替他除去血污。

“洗条小鱼仔比洗车方便得多。”

钟离慕一将男子放在榻上，仔细一看，脸上没了污渍，更是惊为天人。

“很好看吗？一直这么盯着看我可是会吃醋的，我长得也不差吧？”

苍术说着摸了摸脸颊。

“他长得很漂亮。”

“漂亮？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子，不过你说得也没错，人鱼族不论男女，都很漂亮。”

“人鱼族？”

钟离慕一还是第一次听说人鱼族，之前就听无忧说过，仙界有很多种族，具体有些什么，倒没问过。

“嗯，而且还是皇族，普通人鱼的头发和鳞片，都是蓝色或者水蓝色的，只有皇族才是金色。”

苍术环抱双臂，靠在车壁上。

“对了，还有眼睛，等他醒过来你可以看看，他的眼睛也是金色的，颜色越深，血脉就越纯净。”

两人说话间，人鱼脖子上戴着的小珠子挣脱了绳子，散发着一阵纯净的光芒，慢慢漂浮起来。

钟离慕一眼神闪了闪，伸出手，珠子飞过来，落入掌心之中。

运气不错，半路捡到个人鱼皇子，还附带了一颗水灵珠，很划算。

正打算将灵珠收起来，一只大手朝她抓了过来：

“还给我！”

钟离慕一侧身，轻而易举地躲开了。

人鱼皇子身体前倾，情绪太过激动，一不留神从软榻上掉了下来。

他艰难地抬起头，眼神满是乞求，死死地盯着钟离慕一手里的水灵珠。

“你把它还给我！不要拿走它，求求你！不要……”

许是受伤又太久没有开口说话的原因，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十分虚弱。

苍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可不好，你父皇要是知道了，会罚你关禁闭的。”

人鱼皇子先前眼里只有水灵珠，没注意到苍术，如今听到声音，才看了过来：

“苍术仙君！？您是苍术仙君！”

“小鱼仔，你半死不活地出现在沼泽里，寂灭海域出什么事了？”

人鱼皇子眼里迸发出希望的光芒，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伸手拽住苍术的衣摆：

“仙君，我是人鱼族的太子蓝言澈，求您！大发慈悲，出手救我人鱼一族！”

他将头深深地磕在了地上。

苍术不为所动，反而饶有兴味地笑着，语气轻飘飘地问道：

“本君行事，整个仙界都清楚，莫非你不知道？你人鱼族就算是灭族了又与本君何干？救了做什么？”

蓝言澈呆住了，他没想到苍术会这么说，但一切又在情理之中。

“可是……父皇让我带着圣物一路往北，就会遇到能救人鱼族之人，我不敢停下来，一直飞一直飞，最后精疲力尽，掉在了沼泽之中。”

“是您救了我，您就是圣物命定之人，能救人鱼族免于灭族的人！所以，仙君，言澈求您！救救我们吧！”

苍术轻笑一声：

“本君可没那心思救你，况且你人鱼族的圣物也不在本君这里。”

“我……”

蓝言澈扭头看向了正在把玩着水灵珠的钟离慕一，瞳孔微缩。

圣物平日里除了自己，无人能靠近，哪怕是父皇也不行，此刻却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女子手中，还隐隐透出几分亲昵之感。

“你……”

“人鱼族的事，说一说吧！”

这人鱼族太子还挺可爱，和他魅力四射的外表不同，有点呆。

听到钟离慕一这么说，蓝言澈眼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忙不迭点头：

“好！我……”

他刚准备说，就被苍术饱含笑意的声音打断了：

“小鱼仔，放开你的爪子，再揪着本君的衣袍，小心把你做成小鱼干。”

蓝言澈下意识松开了手。

他该庆幸，若不是看在钟离慕一喜欢的份上，现在的他，哪里还有手？

说不定，气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