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梦梅考虑的是上次教育机构改革并不彻底，留下各乡镇教育办公室，这是汴水县教育界腐败温床。教办室俨然已成为一级行政单位了，除镇所在中学外，掌管着全乡镇所有中小学教干任命，优秀教师评选，教职工人员安排以及职称升评等等。

权力过大教办室主任一人说了算，大致统计，每一位教办室主任甚至其他教办室人员，都为自己子女子侄安排好工作，且很多安排了教干职位。假如有一天他们下去了，他们提起来的子侄女婿们就可以继续为自己家庭服务。

久而久之，老百姓子女上升之路被阻断，除非个别精于巴结讨好的人可以上去。由此推知，各行业都有这种现象，从而固化成一个阶层。严重损害人民利益，阻碍社会进步，国家发展。

何梦梅觉得自己应当有所作为，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改变它。还学校一片净土，树教育界风清气正的景象。

他深知想改变是不容易的，这些大佬们都有一张难以撞破的关系网，弄不好就会头破血流。上一次他主导了教育局改革，但他也知道那是不彻底的，或者说对这些特权阶层并没有伤筋动骨，他们的根还在，一旦自己调走，他们会迅速恢复本来状态。

他决定带孟召军下去考察考察，他们第一站到赵圩镇教育办公室，走进教办室院子，里面像个小花园很漂亮。走进办公室，里面很静。几张办公桌，只有一位正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何梦梅走到跟前那人才察觉，何梦梅也看清，他在看股票。

“哎呀，何局长来了啊？您请坐！”

“你还挺新潮啊，股票这玩意可是新事物，一般人都玩不来。”

“我就是没事看看，我也不大懂。”

“你是负责什么工作的？”

“我是负责中学业务的，我叫黎明。”

黎明显然有点不好意思，他忙去为何梦梅孟召军倒开水。

“现在十点钟，其他人都去哪了？”

“他们有的离家远，还没到，黄主任就住在院里我去喊他。”

“不要喊了，我是路过，顺便看看，也没事我们走了。”

他们离开了，孟召军已经把办公室情况拍了下来。他们车往张集镇去，沿路看了两个小学，都还不错。

当他们到张集教办室时已经十一点多了，张集教办室院内空无一人，何梦梅走到前面生活区，见到一位女士在种菜。

“请问教办室领导都去哪里了？”

“他们去街上吃饭了，你要办事的话，明天来吧。估计他们喝过酒下午也不能办事了。”

何梦梅走回来，碰到一位头发灰白的男子，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他把自行车放下，自己坐到花坛边沿。

“你坐到这里干嘛呢？办公室没人。”

“我知道，他们在街上吃饭，我找到他们了，他们要我回来等。”

“你找他们什么事呢？”

“我是民师转正的，年前又评上了中级。他们通知我说有一张表填错了，要我过来更正。我是王庙初中的，离这里十五里。上午三节课，上过课骑车到这都十一点了。他们去街上吃饭了，我就去找他们，王会计叫我回来等。”

“他们正在吃饭，也没让你一起吃么？”

“也说了，人家都是领导，我咋能和他们一起吃饭呢。没事也不饿，等他们吃过回来办。”

“他们在哪家饭店吃饭？”

“春天酒店二楼牡丹厅，你们也来办事么？”

“是的，我们也去找找看。”

他们问清位置，驱车到了春天酒店门口，此时还没到十二点。他们真早啊，而且三令五申强调工作日不喝酒。他们倒好，早早下班有事不办，跑来喝酒了。

何梦梅与孟召军走到二楼，找到牡丹厅，刚想推门进去。里面人声音很大，有男有女。只听一男人说：

“玲妹子，我出两个谜语，你要猜出来，我喝酒。你要猜不出来，你喝酒。”

“行，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一个男人腿很长，打一食品名。”

“腿很长，食品名，是什么呢？火腿肠。”

“不对，你先喝酒。”

“好的，我喝了，你说什么？”

女人喝了一杯酒，追问答案。何梦梅也在想，可是想不出来什么食品名。他打开手机开始录音。

“我公布答案，你仔细听。男人腿很长，打一食品名，是蛋糕（高）“

众人大笑，孟召军也轻轻地笑，何梦梅有点生气。女人好像才反应过来。

“孟主任坏，再出另一个。”

“好的，听好了。女人腿长，打一女士用品。”

“女人腿长，女士用品，卫生巾么？”

“不对，你喝酒。”

“好吧，我喝了，你说答案。“

“答案是：唇膏（高）”

众人又大笑，女人也明白过来，叫道：

“就怕流氓有文化，孟主任是有文化的流氓。那个唇高了你才好亲啊，是不是？”

另一个男人说：

“你的也很高，他就想亲你的唇。”

说完一阵得意而又淫邪地大笑。另一个女人竟然说：

“想亲就给他亲，你闵主任也想亲吧。咱玲妹子那里可是香的呢。”

何梦梅忍无可忍了，这一帮都还是教师的头。他推开门。众人惊异地往外看，里面四个男人两个女人。何梦梅认识教办主任孟主任闵副主任。

孟召军举起相机，嚓嚓拍照，一个小伙子显然不认识他们叫喊道：

“你们干什么，滚出去。”

孟主任立刻制止他，忙站起来，过来与何梦梅打招呼：

“何局长您咋找到这里来了？我们刚喝没多久，您请坐，一起吃饭吧。”

“我不坐了，你们还没到下班时间就跑来喝酒，我们开会三令五申工作日不准喝酒，你们倒好。”

孟主任满头冒出汗来，这时那位漂亮的猜谜语的女士走过来。

“您好，何局长。我叫郭玲，是我请他们的。”

她伸出手来，何梦梅看到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一阵恶心，看都不看。郭玲很会找台阶：

“是我请他们的，何局要责罚就责罚小女子，小女子绝无二话。”

“何局长，这位郭总是财政局的苌局长的亲戚。”

“知道了，我就来看看的，你们继续吧，我扫你们的兴了，我们走。”

孟主任与闵主任送出来，一直道歉：

“对不起何局长，我们不该违反纪律。”

“那郭玲为什么要请你们，不会平白无故请你们吧。”

“唉，是苌局长打招呼了，她承包了我们镇三个初中的食堂商店。”

“承包费没有给么？”

“给了，就是比别人正常承包费少一半。”孟主任吞吞吐吐。

“你们啊，拿各学校利益送人情，有什么情？他能多给你们批钱么？”

“没有，我们的钱是您批的。”

回城的路上，何梦梅气愤难平，为什么手里有点权，就要祸害老百姓呢。走了一个邱局长，又来一个苌局长。一丘之貉，那女人绝不是苌局长什么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