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走了？快给大家送药去啊！别愣着，我也快受不了了，咳咳咳，快……”

又是一连串的咳嗽，宁奕侧过头看向秦医生，郑重道：“我发现个事，你记不记得刚才……”

宁奕问的严肃，可秦医生明显被疼痛折磨的听不进去了：“快，快点，快，药！我我我，我受不了，受不了了。”

“啊啊啊……”

“咳咳咳咳咳咳……”

“救我，救救……”

钢板门外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喊，

扛着秦医生快步上楼，宁奕在二楼大厅看见了让他肝胆俱裂又心如刀绞的一幕。

刚刚跟他回来的那些人没有一个坐着，所有人或趴或躺，全都倒在地上。

咳嗽声、呻吟声、哭喊声混成一片，

他出现的一瞬间，大厅里彻底乱了。

有人向宁奕爬来，脸上滴着浓血：“宁，宁奕，杀了我，给我一枪，我不行了，咳咳咳，太难受了……”

这人在地上拖着的脚血肉模糊，

被他自己撕开的衣服里露出满是水泡的脖子和胸口，

每动一下都极其痛苦，因为那双手也已经溃烂了。

这人开了个头，紧接着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宁奕，

无论远近都齐齐回头，向门口爬了过来，宁奕突然有一种被丧尸包围的感觉。

没时间再犹豫，心下一横，他准备孤注一掷，扛着转身秦医生跑到楼梯口的空地。

“你干嘛！你快把药给他们！”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宁奕放下秦医生，双手捧起了她的脸：“先拿你做个实验，张嘴。”

“干什……唔！”

不顾秦医生挣扎，宁奕掐住她的下巴用力掰开了她的嘴，朝里面吐了一口唾沫：“嗬~tui！”

“你太恶……呕！”秦医生张嘴欲吐，宁奕突然用力合上了她的嘴：“别吐，你快点感觉一下，感觉一下疼痛好点了没有！”

抓着秦医生下巴的手在抖，宁奕不想看秦医生的干呕反应，一回头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后早已站满了人。

露娜、马玉、徐莹、蒋华，还有刚刚被他救回来没多久的魏红。

她们都在静静看着宁奕反常的举动，绝望已经压的所有人喘不过气，

刚刚在看见笼子里那个女生之后，宁奕想到了一种可能，

也是所有尚未发病幸存者的共性——体液交换。

他往那个女生脸上吐了口水，并且极有可能吐进了她大张的嘴里，前后没一会的功夫，那女生就从鬼哭狼嚎的疼痛中解脱了出来。

应该跟亲嘴和那个是一样的道理，

露娜、蒋华和马玉自不用说，宁奕曾用她们排解绝望，

徐莹虽然没有跟他真正那个过，但当初为了激怒那个16岁的大胖子，他们也做过类似行为。

可曹红娇就没有，

除了殴打和恐吓，宁奕没有对这位往日学姐做过更过分的举动，

所以按照他的逻辑，曹红娇发病并不意外，

可这个魏红怎么也没事呢？

宁奕奇怪的眼神让魏红有点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被他抓着的秦医生不怎么挣扎了。

“唔唔！”请拍了两下宁奕的手腕，秦医生被放开之后第一句话就是：“有效！”

眼神一凝：“这么说我的……唔！”

这次换成秦医生捂住了宁奕的嘴：“回头再说，快去准备水，每人一瓶矿泉水，快啊……”

水？

是水！

魏红没有发病原因找到了！

宁奕想起自己摔进百货之后发生的事，

魏红跟他喝了同一瓶水，

这跟在学校阅览室里发生的如出一辙，

夏博被一瓶水感染并变成了丧尸，

自己应该是又用一瓶水感染了魏红，

并且在一名医生的建议下，正感染这里的所有人……

同样的传播途径，不同的只是结果。

几分钟后，二楼大厅里所有人都被灌下掺了宁奕唾液的矿泉水，

痛呼声在五分钟之内先后平息，人们似乎不再那么痛苦，

已经昏迷的两位老人也重新醒了过来。

眼前的危急解除，宁奕松了口气，

独自将大厅里破碎窗户上的塑料布重新加固，他揣着手独自走回工事负一层。

用纱布沾着药膏，宁奕将闫明的小脚捧在手心，仔细擦拭，

擦了没几下他发现已经干瘪水泡居然全都脱落，脚面上已经长出了红润的皮肤。

“哥，我不难受了，我想喝可乐，你给我拿去~”

宁奕正色道：“不许喝可乐，可乐里面有科技的与狠活……”

“不嘛不嘛。”闫明嘟着小嘴，身体左摇右晃的撒娇，

见宁奕仍不为所动，小姑娘抬起一只手放在眼前，透过食指和拇指之间的缝隙看过来：

“哥，我就喝一点点，就这么一丢丢，我还想吃东西，哎呀，不行，我不跟你一起去了，太饿啦！”

不等宁奕答应，小姑娘一下挣脱，趿拉起拖鞋就跑了出去。

“大黑！跟我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汪汪！”楼梯另一侧的纸壳堆里冲出个黑影。

看着大黑屁颠屁颠的嘚瑟样，宁奕咂舌：“狗也没事……对，它跟我喝过酒，跟狗喝酒……怎么这么别扭呢？”

“我要跟你谈谈。”身后传来秦医生的声音。

宁奕轻笑摇头：“谈可以，先吃饭，吃完饭再说。我也想找你谈谈。”

……

虽然疼痛和奇痒已经停止，但每个人伤势都各不相同，

溃烂和水泡造成了行动阻碍，疯狂的抓挠又加重了病情，一切平息时已经没几个人能够走动。

像闫明这种能管住手不抓患处的人很少，也正因如此，闫明恢复的最快。

二楼大厅里，宁奕拉着尚可行动的幸存者在靠着破窗的角落里架起了一排小灶台，二十几个瓦斯炉上架着不锈钢盆，

盆里填满了水等着烧开，

露娜和马玉抬着一大包塑封食品从楼下上来，扔在空地上，

早已等候多时的人们用湿巾擦了手，坐在地上就开始艰难的拆包装，

按照他们的口味和要求，宁奕不停的接过开了封的包装袋，

一会在这个钢盆里加进去一袋塑封牛蹄筋，

转身又在另一个盆里加点猪蹄或者鸡爪，喜欢吃辣的还可以加一些泡椒青笋，或者老干妈……

等不及的人各自抱着自热火锅在墙根下找了地方，魏红正给他们的自热包加水。

张默找来几个大锅，跟鲁壮和另外个司机在楼梯口的空地上蒸起了米饭，

几人一边抽烟一边等着米饭蒸熟，穿过走廊，蒸汽和烟气混在一起，祥和安逸的像是村里的童年时光。

徐莹和蒋华去楼下洗碗，马玉抱来两箱茅台放在门口，开始拆纸杯，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劫后余生却井井有条。

“抽烟吗？要什么烟？”闫明磕着瓜子，腋下夹条烟，带着大黑在人群里来回穿梭，每个状态尚可的人都会被她没头没脑的问上一句。

“小妹妹，有，煊赫门吗？”一个正在用湿巾擦脸上浓血的男人问。

闫明摇头：“没有，就华子！要吗？”

“哦，要……”男人尴尬一笑。

“喏~回头我给你找找那个什么门，或者让我哥给你带回来。还有人要烟吗？只有华子~”闫明继续分发着手里的香烟，小嘴一刻不停的磕着瓜子。

“咕噜。”露娜在宁奕身后咽了口唾沫：“国王，这个好香。”

“哪个？”宁奕回头发现露娜正直勾勾的看着一锅炖猪蹄。

头发凌乱挡在额前，虽不像其他人那样脸颊溃烂，布满脓肿，但一双眼睛仍旧充满疲惫，深陷眼眶。

从那只老虎出现以后，他就再没关心过露娜的境况，

想起这女人拼命时的样子，宁奕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酸楚。

“这一整锅都给你，一会米饭好了咱们就吃，别急。”

“嗯！”露娜点头，忽略了宁奕的心疼，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锅里翻腾咕嘟的气泡，眼神清澈单纯，一瞬间宁奕想起了两人初次见面的那个凌晨。

那是个充满血腥和杀戮的邂逅……

伸手将露娜搂进怀里，宁奕有种想哭的感觉，

情感复杂，无法言说，却又无法回避，因为它真实存在。

“哥，你抽烟吗？”闫明俏皮的跳过来，清脆问候打断了宁奕的伤感。

“来一根也行。”宁奕笑笑，腾出一只手去摸小姑娘的脑袋，

闫明笑着拆开包装，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

刚递进宁奕嘴里又忽的抽了出来。

“哥，咱们忘了个事。”

“啥事？”宁奕一愣。

闫明眼中突然闪起了狡黠的光：“哥，你吃过大老虎吗？”

“对啊，怎么把这事忘了！”宁奕拉着露娜往外走，在门口抬手向抽着烟闲聊的张默几人喊道：“把老虎抬上来，咱们尝尝保护动物啥滋味！”

“呦吼~吃老虎喽，走！大黑，我们去看大老虎。”

闫明在大黑屁股上打了一下，大黑夹着尾巴一溜烟的窜了出去。

“等等我，哎呀，你等等我！”闫明脚步轻快的追在后面。

宁奕看着眼前一幕忽然颇有感慨，

饭菜香味，人声吵闹，不知什么时候楼前空地已经聚集了上百只丧尸，它们在楼下聚集，杂乱无章的站了一排又一排，

用那冒着或绿或蓝光芒的眼睛看着二楼窗户。

一墙之隔的楼里却像另一片天地，没人在意丧尸，眼前那冒着热气的食物成了末日里最好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