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喂，美女你看看我，你到底有没有对象……”

曹红娇吓得脸色煞白，慌乱的从副驾起身在孙泽的搀扶下进到了后车厢。

可那青年却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

指关节不停的敲击着车窗，脚步也随着曹红娇的移动从副驾窗外挪到了悍马的正前方。

就像发现了腐肉的秃鹫，他那双狂热的眼睛不至于尖锐，但绝对贪婪。

孙泽将曹红娇安顿在座位上，探身过来皱着眉向窗外看了眼，转头看向宁奕，小声问道：“这是，幸存者吗？之前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emm……遇到过幸存者，但他应该不是。”打开手扶箱，宁奕将之前放在里面的三棱刺揣进怀里：

“我遇到的幸存者都十分警惕，跟这人的状态完全不一样。你们在车里等着，我去看看。”

“那你小心啊。”车厢里面传来了曹红娇的叮嘱。

“嗯，不会有危险的。”宁奕点头回应，刚伸出手还没打开车门，怀里的通讯器突然响了。

这次是宇航。

心跳骤然加速，宁奕害怕会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动作上迟滞一瞬，他强撑勇气拉开车门走下了悍马。

“大家都没事，放心，都没事。”这是呼叫接通后宇航说出第一句话。

他应该是在城外的山坡上，

宁奕在黄昏的光线里看见了地上的白雪，也看见了光秃秃的树枝，

偏射的灯光里，宇航满脸是血的咧嘴笑着，样子算是惨烈，

可他跟一旁的蔡克涛却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宇航只是脸上有血液迸溅的痕迹，近距离格斗或者头部负伤都可能造成这种效果。

蔡克涛却像整个人都在装满鲜血的水缸里浸泡过似得，

脸部和脖颈看不见一丁点皮肤的本色，全都是发黑裂口的血痂硬壳。

“都……都没事吗？”宁奕试探着问。

“嗯，你认识的所有人都没事。”宇航打开火机点燃香烟，接着好像将打火机扔了出去，

下一刻，宁奕看见那边闪起火光，火光越来越亮，黑烟不时从面前飘过，

宇航脚步的后移，通讯被他切换到了后置摄像头，

宁奕在画面中看见了一个熊熊燃烧的柴堆，上面好像还架着个平躺的人。

“呵~零，这是指挥官的葬礼，必须尽快火化，一刻都不能等。”

宇航苦笑着垂下头，声音哽咽：“你收到卫星图像的授权了吧，北区不会再向你发射导弹了，唉~~！”

长长的叹息里，视频画面缓缓向下对准地面，接近地面后又歪歪斜斜的抬起，指向了正前方烈火熊熊的柴堆。

宇航蹲在地上双手捂脸，低低的呜咽：“零，我，我夺取了最高指挥权，呜~~~~”

“砰！砰！砰！砰……”

镜头那边响起了整齐的枪声，

不知是心情压抑 还是该归咎于悲壮的氛围，

那枪声已经分不清了个数，

旷野和城墙在争夺枪响的归属权，

新响和回响又好像有了意识一般，

他们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又不愿混为一谈。

悲伤和愤怒在火光和心慌的枪声中压抑而缓慢释放着。

宁奕知道，这呜咽的枪响预示着一个时代的结束，也宣布了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猜忌和危险不会凭空消失，未来是个什么样他猜不到，但这无法名状的血色牺牲终归他迎来了片刻的喘息。

宁奕抬起头，看向车头那边低着头左右晃荡的青年，问道：“你，什么人？”

“嗯？你跟谁说话呢？”镜头那边宇航站了起来：“你在哪儿？”

“喏~我遇到了一个怪人，给你看看。”宁奕切换摄像头对准了车头。

看见这青年的一刹那宇航一愣，

这青年从样貌上来看绝对不超过25岁，身高不到180，却极为健壮，

那根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的棍子有一米多长，在他手中随意挥动着，好像完全没有重量。

青年低着头，大毛领的羽绒服帽子遮住半边脸，

一边抡动手中短棍，一边在车头来回踱步，

脸上没了刚才的急切，步伐里却多了几分焦虑，

不经意间的抬头甚至还透着点轻蔑和怨毒。

“他说什么了吗？”宇航神色紧张的问道。

“他，他要处对象。”

“那你要小心。”宇航咧着嘴，头疼似得转过身，

在蔡克涛的陪同下退出了人群，面容严峻的小声道：“你要注意，这很可能是潜……嗐~~~这又有什么关系！”

话没说完，宇航苦笑着一屁股坐到了雪地里：“对你来说没区别。”

“哎？你什么意思，说明白点。”

“打不过你呗，没威胁。”宇航轻笑着抬起头，脸上除了哀伤再看不到一点担忧：“潜行者和变种人同源……”

他说这两种极具代表性的感染者最初载体都是变种人，

以往的研究和统计结果基本可以证实这点，

丧尸病毒剧烈而直接的感染几乎会百分之百造成人类的丧尸化，免疫系统根本没有充分的响应时间。

“变种人则不同。”宇航指了下镜头这边的宁奕，轻笑道：“他们跟你一样，感染基本都是低病毒量且过程极长的，

大部分变种人会在发现自己的变异特征之后主动服药，以求减缓变异速度，可这基本都是徒劳的。

分化的节点在于头部被变异特征侵入之前，也可以说是大脑被彻底攻陷之前。

狂躁的变种人会在大脑被攻陷的一瞬间展露出丧尸的特性，

他们会对周边人类和其他生物，甚至是变种人进行无差别攻击。

潜行者则不同，在头部出现变异苗头之后，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躲进角落，

目前还无法确定这种行为是依靠的理智完成的，还是在病毒驱使下的自发性行为。

躲进角落之后他们会经历一段极其痛苦的时光，

这段时间里，免疫系统将会被激活到最大程度，

免疫系统无法彻底消灭丧尸病毒，

随之而来的细胞因子风暴会对全身器官进行无差别打击，

尤其是大脑，这相当于玉石俱焚的自毁。

大脑在免疫系统自毁和丧尸病毒的双重攻击之下，将被彻底摧毁。

最可怕的是，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丧尸病毒会将他们的大脑和遗传密码以另外一种形式重组，

先前的变异特征会在这之后被完全隐藏，

成为潜行者可以随意调动的攻击武器。

这段时间不会很长，最快一天不到，最慢的不超三天，

目前观测到的所有案例都是这样，

再次醒来之后，他们或许还能有一些之前的记忆，但他们存在的就只剩下了一个目的——吸引人类异性，生下变异后代。

宇航回头看了眼，眯着眼睛道：“有一点值得提醒你一句，

潜行者看上去绝对不会是老弱病残，他们看上去会很强壮，帅气，或者性感漂亮，让你一眼看过去就觉得想亲近。”

宇航讲解的过程当中，对面那个青年始终在左右踱步，

一言不发的样子像是刻板的无意识行为，

也像是有什么问题在灼烧着他的大脑，让他陷入了思考的深渊。

挠了挠头，宁奕右手伸进怀里掏出三棱刺：“潜行者会，会有点der吗？”

让宁奕意外的是，宇航居然点了点头：“会，但不会很久。只要稍微接触人群他们就能恢复社交能力。”

“哦。”宁奕活动着脚踝，三棱刺在他右手里挽着刀花：“说说那个风暴什么意思，

没明白，你说完我就过去领教一下潜行者的厉害。”

“是……”宇航脸上的神情有点复杂：“你可以理解为免疫系统的过激反应，敌人越是强大，反应就越是剧烈，就像发烧。”

“好。”宁奕回身将通讯器架到车上，微微摇了摇头：“宇航，你想过没有，这是不是一种保护机制？”

“嗯？”宇航一下从地上弹起来：“什么意思？”

“免疫系统如果解决不了病毒，就用那个风暴来杀死宿主，让传播链从中断掉，以免造成大面积感染，

这是人类进化过程中对种群的保护机制吗？”

宇航眼角一抽正要说话，宁奕已经将三棱刺背在身后走向了对面那人：“嘿！你叫什么？”

青年侧头看向宁奕，没有丁点表情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微笑：

“呵~呵~，我还以为只有我是天选之子，没想到一下遇到这么多，傻大个，把那个女孩让给我，我放你走。”

“啊？”宁奕指着自己问道：“你，叫我傻大个呢？什么天选之子？你，就你啊？”

“呲~”再不废话，青年把背包往地上一扔，直接扬起了手中的棒子。

“哎？别动手啊！”本就距离不远，青年扬刚把手中的棒子举起来，就被宁奕一脚踹了出去，

青年短棍脱手，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仰面倒飞十余米，撞中了人行道的上的死树，枯枝残雪簌簌而下。

这一脚踹出的瞬间，宁奕隔着鞋底感觉到了稀碎的震动，

正中胸口的这一脚可能造成了骨折，但绝对不致命，

因为那青年在落地之后瞬间就爬了起来，没事人一样站得笔直。

镜头那边的宇航吓了一跳，

悍马车中的众人也全都聚到了风当前，孙泽更是在驾驶位上打开了车灯。

藏蓝色玻璃般纯净的校外冬夜，被光柱撕裂，

隐藏在灯光中的宁奕模糊了轮廓，穿着大衣的高大身影给了潜行者莫大压力。

他一边消化着刚刚这一脚的疼痛，一边开始脱身上的羽绒服，叠好之后放在路边花坛上，又开始脱裤子……

直到全身上下只剩一件内裤才缓步朝着宁奕走来：“你也是变种人吧，我刚才大意了，

不过没关系，我现在正事通知你，你们所有人都走不了了。你赶快……”

“哦，你等一下，稍等。”宁奕抬手示意对方稍等，

快步退回车旁，问另一边的宇航：“我问你个事，他脱衣服是什么意思？

如果潜行者活着就是为了那个事，那他会不会用裤兜子里那东西当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