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不能长生的话
作者:怎么找不到了 | 分类:古言 | 字数:8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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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少年势起,志在金银
千乐坊的扩张势在必得。齐千紫有这等样的酿酒技艺,只需招揽些人手,多酿些酒,假以时日,便可以名利尽收于囊中。
于是千乐坊多了十数位齐千紫精挑细选的打下手的伙计。采买粮食酒器的,采买奇怪的药草的,取山泉水的,煮料的,滤酒的,跑堂的,做火工的,各守其职,还有那个握着配方绝不肯泄露的兼着记账的齐千紫。没办法,他现如今不怎么信任这些伙计,记账这种事还得亲来。
假如那人愿来,便将账簿交予她也可。
这边是千乐坊声势大涨,那边是邀月楼终因饭食味淡而日渐衰微。邀月楼在洛阳分号的掌柜赵大富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
赵大富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坐着马车竟也出了汗。他来到千乐坊的时候,坊主正在接待另一位贵客。跑堂的给这位名声颇大的赵大掌柜泡了杯茶。
“不给酒喝?”赵大富吹胡子瞪眼道。
“嘿,您老进门就要见坊主,小的以为您不是来喝酒的。”跑堂的小二陪笑道。
“虽然不是,但其实也是。”
赵大掌柜压下火气,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那您是要喝哪种酒?”
“千乐坊所有酒,各来一杯。”
赵大掌柜这句话更是让小二大感疑惑,店里的其他人也都将目光放在这里。
“大人莫不是来寻小的开心?”
这倒也是其他酒客的想法。
“我会付钱的。”赵大掌柜挥手示意,身后的家仆从怀中锦囊里取出一颗闪闪发光的金元宝。
酒客们惊叹不已。
“不愧是邀月楼的人!果然财大气粗!”
“小二还不快去取酒来?莫非是被这元宝闪瞎了眼?哈哈!”
在众人的取笑声里,跑堂的这才平复了那因为一辈子没见过黄金而过于震惊心情。
跑堂的呼唤来几个闲着的伙计一同来伺候这位大掌柜,不消片刻,赵大掌柜桌前已摆上了十四碗酒。这十四个碗里盛的正是“步步生莲”“口吐香花”“惊魂”“浴汗”等千乐坊最为出名的十四种酒。
这大掌柜不喝多,每杯都只饮一口,每饮一口还要停下来,细细品味一番。如此十四碗酒,他都是浅尝辄止。只是每尝一口,都面有惊异之色,却也是每尝一口,面上愁色更重。
“素来听闻邀月楼的赵大富大掌柜善知食味,有一张尝遍大河上下美食的嘴,曾展示出吃一口美食便能将其中食料全部说出的才能。莫非大掌柜也能尝出这千乐坊中酒水的用料?”
这语中有些调笑之意,却又似十分亲熟。说这话的正是齐千紫接待的客人,二人是一同从内室出来。
赵大富又喜又惊。
“钱友山?怎么是你?你不是在……手下办事吗?哦?原来你也是为这事而来的?”
这贵客名叫钱友山,与赵大富是密友,他们曾在十数年前共同求学。赵大富不学无术,不出所料是落榜了。而钱友山考取了功名,平步青云,得了河南府府尹的看重,谋了个参事的职位。
赵大富则是仗着家里有些财用,本意谋一个油水多多的职事,只领个空饷,偏偏他还真有饮食方面的才能,一时间靠一张嘴一条舌头混到了洛阳分号的大掌柜一职。过了这么多年,他熟能生巧,颇得些经营之道,他也看出邀月楼的不足之处。前些时日,长安主家那里想提他一把,他去了之后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于是又被“请”了回来,心中颇有怨言。
钱友山是府尹大人派来的人,不必多言是为了齐千紫这个摇钱树而来。但是这种事在没谈成之前都不是该说给别人听的,否则要真的没谈成岂不是拂了府尹的面子?再者要是大张旗鼓而来,真的谈成了又会被他人认为是以大欺小。
赵大富知道他们没声张,就是有这方面的考虑,也为之避讳了一下。
“唉,很可惜,没谈成。”钱友山脸上却是笑着说道。
赵大富陪笑道:“看友山兄你这气色,也不像是一无所得?快说,你们谈成了什么?”
“此事你自去内室问坊主,我先回府复命去了。”
钱友山满目笑意,抱拳离去。赵大富随齐千紫进入内室,对面安坐。
“你们谈了些什么?”
齐千紫笑而不答,扯开话题道:“邀月楼这等名誉天下的酒楼我自是知道的,只是最近生意繁多,还没寻出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去分管账房,我不能亲去见识一番,实在可惜。”
“事必亲为,坊主倒是勤勉之人。”
齐千紫本身只管账房的事,哪里算得上勤勉。赵大富这话似乎有点讽刺的味道,不过,齐千紫本就是个俗人,也不去计较。
“千乐坊比不得邀月楼财大气粗,我自然得看管好了我的小作坊。”
赵大富闻言,神情一变,面上似有有忧虑之色,叹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邀月楼日前进账越来越少,恐怕不久之后就要收不抵支了。这邀月楼在洛阳快是开不下去了。”
齐千紫惊问道:“何故至此?”
赵大富心想说就说了,一狠心豁了出去,瞪眼道:“不怕坊主笑话,我赵大富既然有这么一张名嘴,自然吃得出来邀月楼酒食实在比不得水天居味美,比不得江花阁味鲜。可你说我们邀月楼为什么比他们名声更大,更多客人愿意来我们这找罪受?”
齐千紫明白“找罪受”是赵大富的夸张之语,却也听出了赵大富是真的看不上自家酒食,不由得心中疑惑,说道:“这是为什么?”
“唉,都怪当年女帝的称赞,让邀月楼总号的那些人眼高于顶,指望着这虚无的名声能一直撑着邀月楼活下去。他们不思进取,不愿多出银钱挖过来水天居江花阁的大厨,也不愿改变这几道被人嚼烂了的菜,就守着这早已开了盖的棺材,等着把他们埋下去!”赵大富痛骂道,“这邀月楼再按这个现状过下去,必死无疑!”
“哦?”齐千紫轻笑一声,“如此看来,是你有求于我?可惜我不是厨师,不会烧菜。”
“酒食酒食,美酒与美食二者并不需兼备,寻常酒楼,得一即可闻名天下。可惜我邀月楼除了名声什么也没有,倒也苟存至今。”赵大富眼看着自己亲手经营的洛阳分号日渐衰退,那些主家的管事的还兀自歌舞升平,实在气愤不过,连食客也一起骂道,“还是天下人爱惜名声,即使吃了亏,也不肯说出来这邀月楼的酒菜如猪食一般难以下咽!”
齐千紫心知邀月楼酒食再怎样难吃也不会如猪食一般,轻笑道:“这话岂非也将阁下也骂了进去?阁下若非爱惜名声,怎么不将这些话说给世人听?”
“呵呵,恰恰相反!倘若我不是邀月楼的掌柜,也不会舍弃自己的好名声还要在外人面前夸赞这些酒食饭菜,违背我的心意,诓骗世人。我应当直言邀月楼的饭菜有名无实,不足为道,以此搏个心安。”钱大富指着自己叹息道,“奈何我就是邀月楼的掌柜,我一身本事和名声九成是沾了邀月楼的光,只有一成出在自己身上。我舍不得这几十年的心血,我放不下一身的名和利,所以我不能说它不好,至少不能大张旗鼓地说。所以我抛下脸皮来找你来了。”
钱大富贪恋名利,对邀月楼爱之愈深就对主家的不知进取责之愈切,齐千紫身为和他一样的争名逐利的俗人,自然能体会出他的心情。
“所以,找我来做什么?”
赵大富俯身上前来,低眉顺目道:“能否请坊主将坊里酿造的三五种酒水放到邀月楼里售卖?”
邀月楼几十年的盛名,比千乐坊这小作坊闻名太多。这种合作算是抬举了千乐坊一手,齐千紫怎会拒绝?
“有你们邀月楼这个招牌,那我们千乐坊的酒水只怕供不应求啊!这等样,利润怎么分算?”齐千紫谈起钱来,眼神明亮了许多。
“一成!”
齐千紫神色一变,面上冷了下来,道:“不会是只给我们一成吧?”
赵大富见齐千紫微有怒意,忙摆手道:“不不不!是我们邀月楼拿一成足矣。”
齐千紫愣了片刻,诧异道:“大掌柜说的莫非是玩笑话?”
赵大富神情凝重,愁云惨淡,“有求于人,怎敢有过多奢望。”
“这怎么好意思呢?”齐千紫强忍着笑意道,“千乐坊独得九成利润,此岂非邀月楼成了我千乐坊的分号了?”
既如此,你多让些利来?赵大富心中想道。
赵大富见那齐千紫只顾着笑,不曾开口说有半点让利的想法,便知道这人也是个被名利缠身的俗人,他心下稍安。这样的人,贪名逐利,但凡给足了利益,便好商量。
……
一介仙人,竟然如此市侩,俗不可耐。躲在葫芦里偷听的林日月悄悄地以齐千紫作为例子告诫七个孩子,不要在修仙路上走了弯路。
吴心奇听着老友讲起曾经的事来,不免也有些怀念过往。彼时,齐千紫一人独力要在东都洛阳闯出名堂,他吴心奇却在京师长安偷闲耍滑,终是数次落榜,愧对双亲。
那时父母偶也会数落他两句,每每数落得他一气之下就要绝食,过两天又恬不知耻凑到桌上大口吃饭了。
日子久了,父母不再求他考取功名,只要能孝顺爹娘即可……
自从修了仙,吴心奇很少回想起曾经的家人,他欲斩断尘缘、一心求仙,奈何却不得成功。一想起父母来,心中总就涌起许多愧疚之意。
如今,又被齐千紫提起的往事勾起了自己的回忆,心中实在是五味杂陈,难以言说。
齐千紫见吴心奇面色有异,不由得问道:“怎么,脸色这般难看,莫非是我讲的故事不好听了?”
听得好友呼唤,吴心奇稍稍遣散了杂乱的思绪,笑道:“怎会?你接着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