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映照下，梁军攻势终于颓了下来。

城墙上的士兵不敢掉以轻心，抓紧时间休整，原本的将领三五成群，不知道在商议什么。

有他们的家眷在手中，柳清仪也不担心他们刻意坏事，她站在城门上向下俯视，头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兵临城下。

梁军就在不远处休整，点点星火不灭，一如他们虎视眈眈的野心。

尸横遍野，分不清哪一个是梁军的人，哪个是他们自己的人，幽幽风声像是呜咽，柳清仪恍惚了一瞬，谭承启已经走到了她身边。

“别看了，”他声音有些沙哑，“城门风冷，回去吧。”

柳清仪回头看他：“皇上怎么说？”

“他另有准备，”谭承启脸色晦暗难辨，“只说整队的事不必担忧，等萧矜北回来，他会亲自带军前后夹击。”

柳清仪点点头，侧脸一如既往的淡漠清冷。

谭承启盯着她看了半晌，垂眸道：“城中不少百姓都乱了套，柳家也不太平，你……不回去看看？”

柳清仪神色淡淡：“我离开之前已经让荷香通知母亲，不论外头如何吵闹，只管关起院门闭门不出。”

柳通和柳瑾瑜都是朝中官员，如今大敌当前，如何筹备粮草军需已经够他们焦头烂额，很难分心再去顾忌内宅之事，柳夫人主持大局，只要闭门不出，城门即使真的破了，她们也不一定会被殃及。

至于其他人如何，她并不关心。

“你在这里的事已经传遍了朝堂，” 谭承启低声，“柳大人听闻皇上震怒，差点晕倒，被众人扶住了才不至于失态。”

柳清仪想到了当时的场景，轻轻勾了勾嘴角。

“你变了……”谭承启的声音像是一声叹息，“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你会在这样的场景下站出来……”

“是啊，”柳清仪转头朝他笑了笑，“实话说，我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谭承启垂放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

“王爷死后，大周壁垒攻破，内忧外患都是疮疴，”他站在她身边，喉结滑动了一下，“如果城破，我让人送你走。”

柳清仪摇了摇头。

“既然我说的话你不想听，”谭承启极不甘心的从袖中拿出一封密信，递到了她手中，“那他说的，你可要听？”

柳清仪目光一动，飞快的把密信接过来拆了开。

熟悉的字体跃然纸上，不似从前刻意地龙飞凤舞，一笔一划都能看出写字之人的庄重。

“这是梁军攻过来之前，他托去传旨的高公公带给我的，”谭承启低声，“清仪，如今这京华无人可信，我一定不会伤害你，你就信我一次……”

“我信，”柳清仪打断了他。

谭承启的眼睛微微睁大。

“赈灾时夫君曾同我说起，谭大人虽不择手段，但对得起大周百姓，”柳清仪慢慢把那封信折了起来，妥帖的放进了自己袖中收好，“想来这也是为何，他让我跟你走的原因。”

“那你……”

“我有一法子，”柳清仪岔开了话题，她望着远处星火，眸光微亮，“谭大人，你能不能派人去弄些川乌和巴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