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矜北睡了一个时辰。

他睡的并不安稳，每次蹙起眉头都是柳清仪在他耳边轻哄两声才能安稳下来，柳清仪的本意原是想让他一直睡着，看到门口徘徊不敢进来的家丁，还是犹豫了一番叫醒了他。

昏迷入睡的感觉算不上好，萧矜北意识回笼的同时，方才没能发泄出的无力感和剧烈的头痛如影随形的包裹了他。

“嘶……”

他吸了口气，抬手抵了抵额角，回眸扫了柳清仪一眼。

柳清仪依旧是跪坐的姿势没动，轻轻眨了下眼睛，惯常的温婉无辜。

“……几日不见，都学了点什么……”萧矜北声音微哑，也知道她是为了自己，没有发火，无奈得闭了闭眼，“我睡了多久？”

“一个时辰，”柳清仪轻声道，“有人来找夫君，妾身就叫醒了您，本想让您多休息片刻，但怕耽误了正事。”

“一个时辰够了……”萧矜北抬手蹭了一下她的脸，“多谢，我好久没睡过了。”

柳清仪垂了垂眸。

萧矜北视线又重新回到灵堂的棺椁上，幽深黑眸沉静了片刻，起身恭恭敬敬的上了一炷香。

他什么都没说，他们父子之间，很多话都没必要宣之于口。

“走吧。”萧矜北弯腰去扶柳清仪。

保持一个姿势跪坐一个时辰，柳清仪的腿脚早就没了知觉，她在萧矜北起身时活动了下脚踝，刺痛感才慢慢传上来。

萧矜北感觉到她动作的僵硬，低声道:“慢些。”

柳清仪摇摇头，扶着他的手起了身。

门外的家丁终于见到萧矜北人影，立刻上前禀告：“世……王爷，郭副将在地牢关着，受不住严刑拷打，晕过去一回了，不知该如何处置？”

“郭副将……”萧矜北一声冷嘲，不知是在笑别人还是在笑自己，“论辈分，我小的时候还叫过他一声郭叔……”

柳清仪牵了牵他的手。

自古人心难辨，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没有想到，郭贤也许是另有苦衷，也许是鬼迷心窍，但无论如何此时只有他才能明白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矜北反手扣住了她的手。

“去看看吧，”柳清仪淡淡道，“我和母亲都去问过了，郭副将一个字都没说。”

“你先回去，”萧矜北不想让她看见那些血腥，“回房里等我。”

话是这么说，可萧矜北握着她的手没有半点松开的迹象，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喉结艰难的滑动了一下：“我……”

“我陪您，”柳清仪格外善解人意，笑了笑，率先一步走了出去，“您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不用担心，那地牢清仪自己都去过许多次，这回有您陪着，一点都不觉得恐怖。”

萧矜北看了她半晌，把人拉到了自己身边。

说是地牢，可这里其实很少使用，大部分时间的战俘都被淮安王拉去了刑部大牢，用他的话来说，王府是家，他在外杀敌是无奈之举，回了家不想听到人的惨叫。

而今日这里面打开门就能闻到一股冲入脑仁的血腥气，里面的人是他曾经最信任的副将。

萧矜北冷笑一声，眼底尽是讥讽和落寞。

“让人都出去，”他冷声吩咐，“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