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之症
作者:李怀沙 | 分类: | 字数:3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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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姐姐
陈荒年不善言辞,话不多,他缠着许弥求了大半个月无果,就变得更加沉默了。
有时候许弥看见他一个人站在阳台抽烟,薄薄的唇间叼着一根烟,他不会吐烟圈,只有轻薄轻微的烟雾在他耳边缭绕,莫名的孤寂。
陈荒年很少在他面前抽烟,因为他不喜欢这个味道。
可这几天他把陈荒年赶出去,不要对方陪着他睡觉,陈荒年一个人,好像就彻底放纵了。
看见他这样堕落,许弥其实很担心。他好多次想冲上去告诉陈荒年不要抽烟了,不要喝酒了,好好过完这辈子。
这个轮回没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破解之法,只能许弥依然死在二十九岁以前,而陈荒年放弃复活他,平稳地过完这一辈子。
就算以后自己死了,他也希望陈荒年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许弥几多犹豫,还是狠下心,不再理会。
他要做得够绝,陈荒年才会死心。
陈荒年怕他跟外界联系,就没收了他的手机,又怕他无聊,所以整日陪在他身边,陪他看书。
本以为这辈子都会这样延续下去,直到家里大门被人敲响。许弥这时候已经被囚禁了一个月了,他意外地沉得住气,死活不搭理人。
听见有人敲门,陈荒年小心翼翼地关上了卧室门,走到大门前,透过猫眼往外看。
居然是许久未见的李诗怀!
她明显消瘦了许多,精神状态却好了不少,眉目间不再笼罩着一层阴郁。她站在门外,有些焦急地来回踱步。
陈荒年打开门,礼貌地喊了一声阿姨,却没有让她进来,“您来做什么?”
李诗怀环顾一周,没看见许弥,皱眉说:“许弥他妈病危了,想见他最后一面,我来接他回去。”
陈荒年眸色暗沉几分,“她怎么了?”
“尿毒症晚期,去年就查出来了,一直拖着没治。”李诗怀叹了口气,“前几天送到医院去抢救了,没有合适的肾源,医生说活不了多久了。”
陈荒年依然挡着路,不让她进门,冷冰冰地问:“你们把他叫回去,是想要他的肾?”
李诗怀匪夷所思:“怎么可能!他还那么年轻,怎么会拿他的健康来开玩笑!”
他们两个说话声不大,许弥听不见的。
陈荒年沉默片刻,“医生说还能活多久?”
“不换肾,最多两个月。”
“我后天带他回来。”陈荒年说,“我要找个机会跟他说这事,我怕他接受不了。”
送走了李诗怀,陈荒年又钻进卧室里,坐到床边,轻轻抚摸许弥的头发。
“阿弥,如果我让你回家了,你还会回来吗?”陈荒年低低地问他,“离开了我,你真的习惯吗?”
许弥并不理他,赌气似的继续看书。
陈荒年又说:“你妈妈病了,快死了。你想回去看看吗?”
许弥一愣,不可思议地抬起头,“什么?”
他妈妈还真的病了?
不是骗人的吗?
陈荒年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语气卑微:“是真的。她上一世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段去世的。如果你不想见她,我们可以不去的。”
许弥猛然抽回手,整个身子都在哆嗦。
他妈妈也要死了。
那下一个,不就轮到他了吗?
“你要回去见她最后一面吗?”陈荒年讨好般握紧他的手,“我可以带你去。”
要去吗?
许弥想起之前那通电话,眼泪悄悄落下。关于母亲,他本以为自己早已心灰意冷,没想到在听说她的消息时,心脏依然刺痛无比。
“去看看吧。”陈荒年摸摸他的脑袋,“不用有心理压力,也别给自己留下遗憾。出事了我给你扛着。”
许弥却推开他,自顾自地往门外走去。
陈荒年跟上他,小声喊他的名字:“你现在就要去吗?”
“你别跟过来。”许弥埋着头,说话声音平静如水,“陈荒年,我们分手了。别再缠着我了。”
“……”
陈荒年眨眨眼,当做没听到,弯下身给他穿鞋,絮絮叨叨地说:“降温了,多穿点衣服,着凉了就不好了……”
“陈荒年!”许弥闭着眼睛,疲倦地揉着眉心,“你够了!”
“你死缠烂打有什么意思?我不喜欢你了,你不明白吗?”许弥已经把这些话说了很多遍了,说到他自己都觉得厌烦麻木,就像是干巴巴的台词,他只不过是照着念。
陈荒年说:“你不喜欢是你的事,我喜欢是我的事。课题分离,我们并不干涉对方。”他给许弥系好了鞋带,眼底是遮掩不住的倦怠,“我陪你回去吧。万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还可以帮点忙。”
许弥瞪着眼睛,把不情愿都写在脸上了。
坐上回家的火车,许弥撑着头,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景象,思绪不知道飘到哪个角落里了。
他甩不掉陈荒年。
也逃不脱这个轮回。
刚刚到了医院门口,许弥就看见李诗怀站在医院大堂,东张西望的,明显就是在等他们。
许弥收敛了情绪,勉强打起精神,冲着她笑一了笑:“小姨。”
李诗怀拍拍他肩膀,嗓音沙哑:“你终于来了。你妈以为你不来了,这几天都在念叨你的名字。现在你来了,她心里那块石头就放下来了。”
“她念着我的名字做什么?”许弥慢吞吞地说,“我没有钱,给不了她。”
“阿弥,”李诗怀眼神悲悯,声音微微颤抖,“别在你妈面前说这些话了,她真的没几天了。”
许弥不再说话,手指深深陷入掌心中,把心底那些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去。
站在病房外,他看见李丽文已经消瘦得不成人形,头发花白,仿佛苍老了十岁。
李诗怀说:“她去年就查出来了,把你叫回家那次,她没骗你。”
顿了一顿,又说:“阿弥,她以前对你不好,我知道。但你要明白,你妈其实也很可怜。我们那一辈的教育就是这样,大的要让着小的,女的要服从男的。我们家四个孩子,死了一个,只剩下你舅舅一个男人。你外公外婆从小就教育你妈,要你妈照顾他,凡事必须顺着他。你妈没读过几天书,字也不认识两个,只知道听爸妈的话。她其实也很可怜。”
许弥脸色铁青地看着病房内母亲苍白的脸,也不知在想什么。
李诗怀声音哽咽起来:“她也许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但她是个好姐姐!我跟李彭祖的学费都是她去帮人家割猪草赚出来的,早些时候家里没钱,全靠她一个人撑着。阿弥,她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但她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再去看看她,啊,再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