谬接瑶华枝
作者:米小粒 | 分类:古言 | 字数:66.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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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伯伯
念瑶出门不让八妹跟着。虎子看八妹委屈,凑过来问:“你怎么惹她了?”
八妹一五一十跟虎子说。
虎子不明白其中曲折,挠挠头:“走,我请你吃东西。”
八妹道:“你刚赔了我衣服鞋子,还有钱吗?”
虎子拍着胸脯,骄傲得很:“你别看我年纪轻,我挣钱多着呢。在大河帮,我月钱比公子还多。”
八妹疑问:“你年纪轻吗?”
虎子摸脸,同样疑问:“二十一岁,不算老吧?”
八妹道:“我以为你三十岁……”
虎子道:“什么眼光?你呢,二十几?”
八妹嗷的一声:“二十几?二十几是老姑娘了,我不早成亲了。”
虎子惊道:“你这样的,还有人娶?”
能动手别吵吵。八妹嗷叫着扑过来,虎子转身往外跑。两人一路跑到河坊街。
念瑶到袁府时,围观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念瑶想到罗安说青楼茶馆,是信息情报集聚地,便去了茶馆。
今天茶馆人特多,没有独桌。窗边桌子坐着个浓眉大眼的老人家,威严冷肃。
念瑶爹也是这个样子,表面威严,内里很好。念瑶自然不怕,坐在那人对面。小姑娘胆识不错, 那人也就多看她几眼。
茶馆里讨论得热火朝天。念瑶听着听着,就感慨卞京果是繁华之地,连八卦都如此不同凡响:
有说南少爷和漠北公主旧情复燃,干柴烈火将袁府给点着了……
有说漠北公主想霸王硬上弓不成,羞愤之下将袁府点着了……
有说南少爷被袁将军和漠北公主两边欺压,生无可恋将袁府点着了……
有说袁府姑爷和漠北公主鬼混,举头三尺神明降下天罚之火将袁府点着了……
念瑶听得直摇头,自言自语道:“什么乱七八糟……”
罗安说市井流言都是添油加醋捕风捉影,半点不假。幸好她没来这些地方打探消息。
念瑶出茶楼回奚斋,走得忽快忽慢。坐她对面的老人家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
念瑶心道:人不可貌相。一大把年纪,贼兮兮不嫌丢人……
念瑶拐到小巷里靠墙候着。那人果然跟过来。
念瑶抬腿横扫。老人家目蕴精光,似乎料到有此一着。底盘不动,给她个过肩摔。
念瑶手撑在地上一跃而起,两人就在小巷里你来我往打起来。
老人家像戏弄小孩般试炼她,过了一百招,念瑶半点好处都没讨到。
念瑶干脆横冲直撞,当胸一拳,门户大开。老人家颇有几分意外,也不能真伤了她,擒拿手要抓她。
这是个虚招,念瑶扫堂腿过去,老人家坐在地上。念瑶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冷哼。
老人家同样伸腿横扫,念瑶早有防备,跳起来。这也是个虚招,老人家瞬间起身,一掌击在她背上,手往上顺着脖子一拉。
念瑶趴在地上,只觉脖子一空,长命锁已经到老人家手里。
念瑶重新跃起,摆好架势。
“有两下子,没给杜季明丢脸。”老人家将平安锁丢给她要走。
念瑶伸手拦他:“杜季明是谁?”
老人家奇道:“我认错了?你不是杜念瑶?”
念瑶心里咯噔一下:“我叫薛念瑶。”
老人家啧啧两声:“你爹真是……百无一用是深情……”
念瑶喂了一声:“你……”
老人家伸手一个爆栗:“喂什么喂,你什么你,叫伯伯。功夫不错,半点礼貌都没有。”
真疼!念瑶捂着头,强硬道:“伯伯个屁……我……”
呸字还没出来,老人家腿一勾,念瑶扑通坐在地上,屁股开花。
老人慢悠悠道:“你什么?”
好汉不吃眼前亏,念瑶眼含热泪:“我错了!”
老人家道:“跟谁说错了?”
念瑶道:“伯伯,我错了!”
老人家问:“错哪了?”
念瑶爬起来,躬身道歉:“错……”
她头朝老人家撞去,一直将老人家抵到墙上,背一躬拦腰一甩……动作迅疾得很。
老人家正得意,哪防这一招,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爬不起来。
念瑶双手叉腰:“错个屁!”
老人家捂着腰,躺在地上喊:“我的老腰断了!”
念瑶冷哼,坐在他旁边抖抖长命锁,威胁道:“说说吧,我爹娘怎么回事?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要不然,你的老腰就真断了!”
罗安从宫里回来,念瑶还没回来。虎子和八妹回来,念瑶还没回来。
罗安对虎子道:“夫人出门你们不跟着,万一遇到贼人……”
虎子道:“天子脚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能遇到贼人?”
谷雨实事求是:“袁府不就遭贼,被烧光了吗?”
虎子理所当然:“袁府不是夫人放火烧的?”
以念瑶的脾气,拆了袁府不解气,半夜一把火烧了确有可能。虎子是这么理解的。
谷雨半信半疑,就听罗安斥道:“胡说什么?”
罗安不怎么发脾气,发起脾气就很恐怖。谷雨愣了,虎子也愣了。
罗安起身要去找念瑶,刚下台阶就见念瑶拿着串冰糖葫芦晃悠悠过来。
罗安问:“去哪了?”
念瑶道:“茶馆,收集情报。”
罗安道:“听到什么?”
念瑶懒懒道:“袁府的事,还能有啥?”
罗安打量她。她神色没什么异常,罗安却觉得哪里不对。
念瑶将最后一颗冰糖葫芦递到他嘴边。
罗安鬼使神差的吃掉,酸得牙齿都快掉了。
念瑶眉眼弯弯,笑得愉悦。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袁凤爹还在时,她每次都能收到书信。
袁凤爹每次书信四个字,几年未变过:凤儿安否?
袁凤每次回一个字,几年未变过:安!
没有拿起家书,就知道里面内容。即使如此,每次都会期待。现在爹不在了……期待应该没有了……
将士们兴高采烈的分享着家书,袁凤干脆回了大帐。
她坐在帐中想到娘。娘这些年的心境,大概跟她现在一样吧。毫无期待中有些期待,绝望中有丝希望。
像溺水之人毫无希望的伸手。只要不死透,总希望有人来救,总以为有人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