谬接瑶华枝
作者:米小粒 | 分类:古言 | 字数:66.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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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祖母
许生回来时,看到海螺独自站在三元庙前的菩提树下,一脸茫然无助。
许生唤道:“海螺。”
海螺听到声音,定定的看了会,然后像突然清醒般,冲过来抱着许生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许生稳住自己,轻拍海螺的背,一时竟不知如何安慰。
许生发现了,他跟罗安秦九念瑶这类人打交道还行,对海螺这种单纯的完全没辙。
海螺哭道:“钱袋掉了。”
许生道:“在这。”
海螺仰头看到许生手上拿着两串糖葫芦,指尖挂着个钱袋晃啊晃,浅紫色绸布上面绣着摇钱花,正是掉的那个。
许生将钱袋挂回到他腰间:“钱财乃身外之物,丢就丢了哭什么?快将鼻涕眼泪擦擦,太丑了!”
海螺将脸在许生胸前蹭蹭,直到蹭干净才站直:“下雨了?”
许生低头看着胸前的脏污,后悔自己多话:“今天回不去了,我们住三元庙。”
许生拿块金子给三元庙添香火,住持亲自出面招待,客气又周到。
海螺很佩服:“你真厉害。”
许生边脱外套边道:“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你还小,经历多了就知道了。”
海螺总觉得哪里不对:“你看他们偷钱袋,然后报官捉贼,又将钱袋拿回来?”
许生从博古架上拿了本佛经,靠坐在床上翻看,应得敷衍:“嗯。”
海螺坐到床沿,想了又想:“你撒谎。”
许生从书里抬头:“为什么?”
海螺肯定道:“因为你在撒谎。”
许生微微坐正,解释道:“一般在庙会上偷钱的都是惯犯,这样的人在江湖上和衙门里都有些门道,消息最是灵通,我需要他们帮我找个人。”
海螺一点即通:“你故意将钱袋挂在我身上,又引我掏钱被人盯上。你要他们帮你找人,就不会报官。所以你在撒谎。”
许生撒谎当然不会歉疚,只是海螺眼神过于清澈,他也就不能太理所当然:“这事比较复杂,你不需要知道。”
海螺似乎在适应许生行事风格,委屈道:“我以为你将我丢在这里,不要我了。”
许生书在他头上轻敲:“别乱想,我说过有我一口饭吃,就不会让你喝汤。我这人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海螺脸上立刻带了笑:“你要找的人是你早上画的吗?他是你什么人?他怎么走丢的?”
许生道:“……他是个智障,我看他可怜将他收在身边。”
海螺以为那人跟自己差不多,也就真心诚意的夸奖:“你真好。”
这让人怎么聊?许生将书扔到桌上:“睡吧,我困了。”
许生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只是三元庙不大,没有多余客房,只好一人一被勉强将就。他昨晚没睡,眼下将事情安排妥了,自然睡得快。
海螺在黑暗中侧头看许生。这是海螺第一次离开神女庙这么远,第一次跟别人同床,看起来顺理成章,细想却十分荒谬。
他根本不了解许生,怎么就跟许生走了呢?还对许生如此信任!
罗安刚睁开眼睛,就听到有欣喜的声音:“阿爹阿娘,他醒了他醒了……”
有个姑娘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望着他,两条粗粗的麻花辫,白里透红的圆脸蛋,胖乎乎的甚是可爱。
姑娘身后走过来一对中年夫妻,男主人手里拿着烟斗:“你小子可真幸运,碰到大白了,要不然早就喂大鱼了。”
大白?罗安思绪有些停滞。
胖姑娘张开双手比划:“就是这么大的大白鲸,他嘴巴很大看起来很吓人,但他不吃人还经常救人,就是他驮着你游到我家船边。”
罗安道:“谢谢你们。”
胖姑娘很热情:“见死就得救,不用客气。我叫杨花,这是我爹娘,我有个弟弟叫杨树,他上学去了。你叫什么名字?打哪来?怎么掉海里了?”
罗安面色沉痛:“我叫安生,我弟弟得了疯病。大夫说渤海有仙山,仙山有神药可治病。我为了给他治病……”
杨花接道:“你就游到海里去找仙山。你对弟弟可真好,但人也是真傻。海上要真有仙山,那我们还出海打鱼干嘛?天天去仙山采神药不就发财了?”
罗安很失望:“渤海没有仙山吗?”
杨花斩钉截铁道:“没有,我家世代住在海边,从来没见过什么仙山,也没遇到过神仙。”
罗安半晌自言自语道:“那我弟弟没救了。”
杨花爹道:“小伙子,就算真有仙山,也得有仙缘才看得到。我们这种凡夫俗子,就算仙山在我们面前,我们也看不到的。”
杨花娘压低声音道:“小伙子,我听老人家说,先帝有仙缘,年轻时曾看过仙山,还在宫外金屋藏娇养了神女。”
有人接话道:“娘,夫子说了,东阳当时国弱,先帝故意散播流言,用神女稳定人心,这个不能信。”
杨花一脸骄傲:“他是我弟弟杨树,他课业很好,夫子很喜欢他的,夸他是栋梁之材,以后要考取秀才的。”
杨树约莫十来岁,跟杨花相反,是个清俊的男孩。他认真纠正姐姐:“是要考进士。哥哥,夫子还说,海中蛟龙吐气浮于水面,会形成山峦模样,但那是蜃景。”
罗安心里一动:“什么时候会有蜃景出现?”
杨树被问住了:“……这个夫子没说。海里蜃景其实是蛟龙气泡,是虚的不是真的,就像鱼吐泡泡一样。”
罗安在杨花家喝了姜汤吃了晚饭,晚上下起了大雨,雨滴击打门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罗安只得借宿。
晚上,罗安做了个梦,梦里他沿着海滩漫无目的的走,竟看到一座庙,门楣上三个字:神女庙。
罗安想都不想,推门而入。庙里什么都没有,连香案都没有,只有个慈眉善目的妇人。
妇人看到他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微笑招呼:“来了。”
罗安脱口而出:“祖母。”
罗安说完就呆住了,他只在父亲画里看过祖母,他明明很难跟人熟络,怎么会叫得这么顺溜,就像天天生活在一起,叫过无数次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