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是牛鬼蛇神横行的年代，发达省份都是如此，更别说是边陲之地的乌斯，这里地广人稀，生存艰难，资源越是珍贵，能在这样的地方混出来的，那都是又狠又横的人尖子。

八一镇是物产丰富的好地方，这里比乌斯其他地区条件要好许多，是历史的遗产，因为当地盛产铜器、唐卡、手工艺产品、宝石雕刻、制作陶器等等，所以这里的商业竞争也是很激烈的。

当初商业才起来的时候，这里几乎每天都要发生械斗，大乱斗的那种，是流了许多血才形成了现在病态的平衡秩序，这种安稳其实非常脆弱，稍有一丝风吹草动，就会引起巨大的动乱。

这种动乱同样影响到普通人，因为每一个新势力的产生，都会像从前一样压榨他们，反抗也没有用。

现在供销社忽然横插一手，等于是直接从别人手上抢饭碗，这帮因为抢地盘流血丢命的人，怎么会甘心？

虽然牛德录在当地也算是一号人物，毕竟供销社主任，掌握物资流动在当地人眼里已经是很牛的大人物，但是他是传统意义上的白道，还没到能震慑别人的程度，动了狠人的蛋糕，别人才不管你是谁。

动手的人是旺堆，他垄断着八一镇的铜器和宝石生意，附近的匠人出产的商品都由他来售卖，当然垄断的生意嘛，给的价钱也就那个样了。

让你 吃不饱也饿不死那种，吊着你的命，

八一镇最有名的大师珠捷珍珠的作品，给出的价钱也只是普通匠人一般，吃的是力气饭，珠捷大师当然不甘心。

这一次出事就是因为珠捷珍珠的一尊青铜佛像作品，偷偷拿到了供销社，供销社给出的价钱是旺堆的三倍之后，珠捷大师立刻把他近一年的作品全部拿到这里来，供销社准备全部收下。

可是八一镇太小了，消息传的飞快，就在双方要付钱的时候，旺堆带着人赶到了。

牛德录并没把他放在心上，招呼了一声便要继续和珠捷大师交易。

佛像被人一把拿过，正是旺堆，他把佛像掂在手里扔了几下，冷笑着说：“啧啧啧，珠捷大师的手艺越来越精湛了，我瞧着真的很不错呢，这手艺在咱们八一镇是头一号了吧？”

珠捷珍珠一缩脖子，没敢搭话，这帮流氓带来的压力太大了。

牛德录为了缓和气氛只能站出来说：“旺堆兄弟，我也觉得珠捷大师的手艺很好，铜像很传神，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佛的眼睛都像是在看你一样，这佛像真是活了。”

他说着想从旺堆手上接过来说：“旺堆兄弟，这件佛像我已经付钱了，你看好没，我要收回来放好。”

但他没从旺堆手上拿过佛像，于是他又说了一声，旺堆手里的佛像忽然朝他砸过来，唬得他退了好几步才停下来说：“你什么意思？”

旺堆的脸上得笑意全无，他的眼睛只盯着不敢直视的珠捷大师说：

“看来有人忘记八一镇的规矩了，这八一镇的铜像、宝石雕刻全都是我的买卖，这镇子上的人做的东西只能卖给我，看来你是忘了，珠捷大师，这些东西拿到我那去吧。”

珠捷大师不敢接话，因为钱都已经收了，是原来的三倍以上，进了腰包的钱往外掏谁也不愿意。

牛德录说：“旺堆你不许胡来，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怎么就只能卖给你了，自古就是谁出价高卖给谁，应该是这个道理。”

旺堆发出一声冷笑：“呵呵，谁出价高就卖给你，牛德录，我给你脸是不是，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旺堆在八一镇混的时候，你他娘的还不知道在哪玩尿呢，跟我说规矩，不怕死的话你给我再说一次？”

珠捷大师鼓足勇气说：“旺堆，这是你逼我的，牛主任出价是你的三倍，我凭什么不能卖给他？”

旺堆看向牛德录说：“真有钱啊牛主任，兄弟我最近手紧，能不能借点钱花花，你财大气粗的，想必不在乎这一点吧？”

他说完带来的手下发出一阵哄笑说：“你姓牛不会以为自己真的很牛吧？旺堆的货你也敢劫？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啊，还在这叭叭说个没完，亏得旺堆大哥心肠软，换成我们你早被剁成泥了。”

被旺堆挤到角落里，现在牛德录就是再不想惹事也不能后退，不然以后供销社的工作怎么做？于是他强行做出男子气概吼道：“旺堆，别人怕你我牛德录可不怕你，识相的赶紧出去，不要耽误我们供销社的工作。”

旺堆听完脸一扳想把手里的佛像摔了，可他很快明白过来另一只手抓起柜台上的东西就往下砸，牛德录怒道：“旺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旺堆却对站在门口看笑话的手下说：“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这里砸了，当了个供销社主任，自以为了不起了敢来抢我的生意，今天我要让他知道，八一镇是有规矩的。”

手下听完嘻嘻哈哈冲进来，不论什么抓着就摔，转眼的功夫里面被砸的不像样子，

牛德录徒劳地喊：“不要再砸了，这都是公家的东西，你们是犯法的。”

但是旺堆这帮人根本不为所动，大笑着看着手下放肆乱砸。

这一回的功夫珠捷大师跑得没影了，反正供销社已经付了钱，他哪管那么多。

旺堆砸完了东西，手下凑到身旁，他一字一句说道：“牛德录，这是一个教训，下次手再乱伸，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吩咐手下扛着珠捷大师的作品说道：“走。”

转眼间这帮人消失一空，手下看着满脸苦涩的牛德录说：“牛主任，咱们要不要报警？”

“报警？你不知道派出所所长和旺堆是拜把子的兄弟，他来的话，你说他帮咱们还是会帮旺堆？”

“那怎么办？”

“向上级汇报吧，哎......”

他叹息着向镇上做了汇报，这件事迅速传开，镇领导说：“老牛，上面说了，你给他们打电话看看，事情是他们惹出来的，也应该由他们解决。”

这其中的龌龊和推诿张汉东自然明白，但是既然这件事因他而起，他就不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