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舟率领众军卒围住王锦妖蛇，有了上次围困黑眉锦蛇的教训，他指挥队伍密集射出弩箭，压制妖蛇，防止它们积蓄自爆需要的能量。

“轰——”

忽然之间，妖蛇头顶上方的天空中青气大作，箭雨如蝗的空中出现一头蛟龙，漫天箭矢被它震起的罡风带偏，一多半失去了目标。

“青灵使者！”

众妖蛇大喜。

原来是山林中的战斗不断增幅，引来了覆海大圣蛟魔王麾下的副将，一只青蛟，号称青灵使者。

其实蛟魔王的领地并不在安远城的防区，只是青蛟在群妖山办好差事，返回时中途巧遇岳舟等人围猎。

妖族也是同气连枝，在青蛟的干扰下，岳舟率部久攻不下，不断有新的妖族赶来，加入战局。

而岳舟也不断往附近请求增援，但离安远城过远，能赶来的兄弟越来越少。

时间一长，集结在此的安远斥候从最多时的一万多人，锐减到了不足五千人。

战况惨烈，漫山遍野，都是杀红了眼的人族战士，和近乎疯狂的妖兽。

在他们脚下，是不断堆积如山的尸体和血流成河的泥沼。

斥候营的兄弟们拱卫着岳舟，在一处小山坡上割据，打退了妖兽们一次次的冲锋。

那青蛟盯上了这个久攻不下的山头，亲自来督战。

那一次，岳舟在这生死关头，忽然想起了夫人的那句话，“再出战要惜命，记得我在家里等你。”

一愣神的功夫，岳舟手中的金羽弩箭迟了一线，这是斥候营后来向密先生申请到的为数不多的几把法器，青蛟趁这边防御一弱，口中吐出一棵鲛珠，上面青焰缭绕。

鲛珠落入小山头，几乎把山夷为平地。

岳舟在震中，几乎殒命，靠身上的法器战甲抗住了冲击波，剩余的兄弟拼死护住他，死命突围，汇入其他斥候大军杀伐撤退。

如果不是安远城主寿年丰率众接应，把汹涌的兽潮阻挡在群妖山的一处宽阔的天然石桥之后，就不会再有今日的岳舟了。

垂死的岳舟奇迹般地活下来，他没有告诉夫人自己曾经因为那句话有过一丝犹豫，因为夫人是好意，为了夫君不要冒进，能多一丝活下来的可能，没错。

岳舟每年去给战死的兄弟们扫墓，总觉得自己欠他们的，虽然自己事后反复计算过自己用金羽弩箭射下或者撞歪那颗鲛珠的可能性有多高，最后其实也没底，但他没法原谅自己那一刻的分神。

……

朱雀街上今日人流不如前几日繁华。

毕竟仑桑寺出了那么大的乱子，很多百姓都是亲眼所见，趋利避害，人之本性。

但外来的客商不知城中的变故，依然如潮般地涌入安远城。

车水马龙间，市井的熙熙攘攘冲淡了岳舟脑袋里混乱的思绪。

“轰——轰——”

右前方的小巷中传来两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岳舟抬头望去，只见那片瓦舍之上，一只巨型蛇影在青烟缭绕中回环往复。

他惊惧中怒火中烧。

“王锦妖蛇！”

岳舟发现蛇影，迅疾指挥军士围拢过去，疏散百姓，封锁路口。

他带领百人金弩队飞身扑至小巷附近。

一声令下，众人呈扇形攻击队形散开，背上金羽弩箭出鞘，分批次上前发射。

巨蛇遥远，人力金羽弩箭攻击范围有限，只有零星箭矢射中妖蛇。

岳舟命令小队分批推进，互为依仗。

如今是在闹市区，不能把战火扩大，否则会荼毒周边更多的百姓。

他摸到小巷口，忽然看到小巷里有烟尘滚滚，他与众人举起金弩，一边防御一边深入。

数息后，听见前面有杂乱的脚步声。

众人凝神戒备，尘土飞扬处，突然看见几个小孩儿飞奔而来。

……

“哧——”

一根弩箭破风而出。

军士们的神经都是绷紧的，一有异状，有些人的反应都是下意识的条件发射。

岳舟抬手射出弩箭。

“铛——”

两支弩箭在空中撞击在一起，堪堪避开狂奔的一群孩童。

有军士上前，掩护这些儿童退到攻击队形以后。

岳舟看到前面的断壁残垣阻住道路，飞身上了坍塌的矮墙，空中的那条王锦妖蛇朝这边望了一眼，身形急速后退，在青烟掩护下慢慢远去。

众人从倒塌的房屋里救出被砸伤的居民，事发突然，这些人还都在家中本来一切如常，做饭的、打扫的、吵架的、享受天伦之乐的，却都在一瞬间改变了人生轨迹。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世事就是这么难料，也许你在残酷的环境里还能九死一生，可也可能在安逸的环境里陡然离世。

大环境不好，生命就是如此脆弱。

安远城，从根本意义上来说，给了大多数边塞民众安身立命的保证，但在这一刻，岳舟感到了一种威胁的存在，一如二十多年前。

又往前推进了三百米，所有人的心温度降到了零点。

这里的院落已经不能用断壁残垣来形容了，简直就是一片焦土。

所有房屋都是粉碎性破坏，如果其中有居民，绝无生还的可能性，附近外围还有极个别存活的居民，都瘫在地上，神情呆滞。

有军士上前，想问询事件起末。

“蛇！”

“巨蛇！”

“实在的，虚幻的，都是蛇！”

除了断断续续、没头没尾的梦呓，实在是问不出什么具体情况。

“带回去好生安置。”

看着这些神志有些错乱的百姓，一众军卒也束手无策，这样惨烈的大战，连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都不寒而栗。

即使是自己被裹挟在这样的战场中，能存活下来的机会也是十不存一，更何况这些一直在安远城中安居乐业的老百姓。

估计今日的祸事在他们的余生都会成为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岳舟仔细勘探现场，王锦妖蛇已经毫无踪迹，金羽弩箭控制住四面八方。

没有任何线索，只有零落在废墟中的死尸。

他想起刚才逃出去的那些孩童，也许从他们那里能问询到一些线索。

单纯从时间和位置上推算，他们应该是现场凶案的第一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