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安远城。

同德堂门口依然是人山人海，空气中飘荡着浓浓的药味。

齐衡看着满街的病患，发愁地对父亲说道，“照这个样子下去，很快库存的药材就不够了。”

齐老大夫叹了口气道，“尽人事，听天命。把我们能做的做到最好，就是对安远城最好的帮助，其余的事情，还要仰仗官方的统筹安排。”

说完，他轻轻咳了几声，这段时间病患实在是太多了，即便是他连轴转，也不能消化所有的病人。

他抬头朝大街的一端看去，期待那个身影的出现，自从昨日用了那个小医师提供的药方子，很多病人的症状都有了很大程度的缓解。

……

云清清一早就来到了赵玉儿的家，她照旧是男子的打扮，这次她帮赵玉儿和赵冲顺路买了两件衣服。

她昨晚回去之后，又把自己的打算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几遍，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重建流云岭，比任何事情都对自己有意义。

寄人篱下，不如重整家园，在凡间花几十年的时间重新网罗一批资质不错的少男少女，传给他们相应的生存技能，引他们进入仙途，也不枉自己身为流云岭的传人。

赵玉儿穿上新衣服，整个人都显得活泼起来，云清清替她扎了好看的麻花辫，还用粉色的头绳结了两个如意结。

赵冲不会穿衣服，在那儿左扯一下，右拽一下，半天也穿不上，赵玉儿就去帮他整理衣袖，捋平新衣服上面的褶子。

赵玉儿的娘已然得知了云清清的真实身份，知道她是个女子，就更加放心地把赵玉儿交给她带着，自己去忙着做帮活，努力赚取家用，听小医生说，自己的丈夫不日就能苏醒，过几个月还能下地，她过了这许多年水深火热的苦日子，一下子有了盼头，昨天晚上欢喜得在被窝里抽泣。

赵玉儿听见了娘的哭泣声，她没有去打扰娘，只是把身边的弟弟照顾好，替他收回伸出的腿脚，盖上棉被，娘过去一直没有这样失态，长久以来压抑的情绪太多了，她需要一个宣泄的通道，这是好事儿。

一切整理妥当，三人出了门，去往同福堂，除了昨日给齐老大夫的药方子，昨天晚上云清清又把安远城最近出现的怪病仔细分析了一番。

除了针对主要症状进行施治，对之后的元气调养也写了个药方，两个方子相辅相成，能尽快让病人恢复体能。

刚出巷口，就看见同德堂门口有一个老者翘首以待。

“小医师来了。”

齐老大夫满心欢喜。

互相见过礼，赵玉儿带着赵冲，跟在云清清身后，学着了解常用的一些药铺的知识，万事开头难，一切都要一点一点来。

云清清把新的药方子给了齐老大夫，虽然不如昨日的方子让老大夫惊艳，但其中巧妙的权衡都考虑了前一个方子的后续影响，前后连贯，把怪病的诊治作为一个分层次分阶段处理的连续过程，这种联动治疗的思想还是让齐老大夫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看着云集的病人，云清清也在旁边支了一张桌子，和齐老大夫一起开始为病人诊治，她看病的速度比齐老大夫快多了，虽然也是望闻问切，但她思维更加敏捷，对病人的判断速度也更加迅速，不同程度的怪病患者被安排到不同队列中，取领取不同剂量的汤药。

赵玉儿带着弟弟，看着云清清的一举一动，也学着抓着赵冲的脉搏，细细感受不同脉象的强弱变化，听着云清清间歇之余对她的提点，她沉浸在这门高深的学问里。

临近中午时分，病人稍微少了点，齐老大夫疲惫不堪，让云清清独当一面，他由齐衡扶着到后面稍息。

赵玉儿满脸兴奋，红扑扑的小脸儿上洋溢着幸福的喜悦，本来以为一辈子就是当牛做马的日子，突然有了一线光亮照进人生，她愿意用所有力量来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遇。

云清清也喜欢这个懂事儿、聪慧、勤快的小姑娘，如今有了师徒之实，而且是自己的开门大弟子，也是尽心帮她启蒙。

学习这种事情，兴趣是第一位，否则因为其他目的虽然也能坚持不懈，但是体会不到其中的快乐，在心理上总会有一些隔阂，多多少少有一些心魔，最终也只是当成一种谋生的职业，也不是喜欢的事业，最终难以窥见其中的精髓。

忽然，人群中发出一些躁动。

一些人齐齐向另一边避去，如同见到了洪水猛兽一样。

“快走了，野猪来了——”

云清清不由地感到疑惑，这安远城好歹是一方边塞重镇，怎么会有野兽进城，城防难道任由它们随便出入吗？还是谁家走失了捕获的猎物？

“咣当——”

远处的几处熬制汤药的土灶被掀翻在地，带火星的柴火满天飞，滚烫的汤药把附近没来及逃走的病患烫得哇哇直叫。

云清清飞身过去，打算清理掉这头畜生。

却见那边人群散开，露出来一个黑乎乎的大汉。

云清清有些迟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咣当——”

满脸横肉的黑大汉抬脚又踢爆了一个土灶，漫天的火星子夹杂在柴火和滚烫的汤药里飞向云清清。

“啊——”

赵玉儿大叫一声，把弟弟往后一推，自己一个箭步挡在了师父之前，小脸上有惊慌失措，但是动作上毫无迟滞。

眼看一场大祸就在眼前，云清清大袖一挥，狂风乍起，卷着火星子和沸水倒飞出去。

“啊——”

猝不及防的黑大汉被烫得掩面退开。

“哪来的野丫头，敢挡大爷的道儿。”

大汉心头火起，只道是自己被风迷了眼，看走了眼，踢错了地方，把气撒在了前方的人身上。

他抡起大拳头，朝着云清清就挥舞过来。

云清清把赵玉儿护在身后，正要惩治这个法外凶徒，忽然齐衡从药铺中疾步走出来。

“哟，是朱二爷，您这是怎么了？身上可是受伤了，让我给您瞧瞧。”

齐衡没看到方才的一幕，以为是朱二在别处打了架，受了伤，过来诊治，和云清清发生了冲突。

这个朱二就是附近的泼皮无赖，整日里在街市中欺压良善，很多百姓敢怒不敢言，他也大错不犯，军卒把他抓起来几天，过几日放出来，却更加变本加厉，百姓都不愿意招惹这种货色。

“瞧个屁！”

朱二心头火旺，不分三七二十一，先给送上门来的齐衡来了个黑虎掏心。

齐衡虽然也是个壮汉，但一时大意，毫无防备，身体遭到冲撞，身形不断后退，把后面的土灶掀翻在地，一时间烫伤了手脚，痛苦难当。

朱二扫开障碍，又一步跨出，第二拳直奔云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