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王一顿狂奔冲进后花园大门。

入眼所见，一片坑坑洼洼，尤其当中那个最大的深坑。

他跑到大坑前一看，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

心口只感觉一阵悲痛欲绝，瘫坐在大坑边，拍着大腿哀嚎不止：

“哎呀呀呀！天杀的闯贼啊！”

“给你们留了那么多的粮食，你抢去就好了！”

“为何还要在本王的花园里，挖呀！挖呀！挖！”

“痛煞本王也！”

潞王妃急忙上来相劝。

“王爷莫要悲痛，咱不是还有一万两的安家费嘛。”

“再说了您还有月俸发，虽然比不得从前，但我潞王府人口也不多，只要平时不奢靡浪费，还是过得比平头百姓好很多的。”

潞王闻言情绪才稍稍稳定下来，当即将那些留守的仆从叫来问明情况。

当知道是朱九卒出卖了自己后，他不由跳脚大骂：

“这个白眼狼，狗东西！当初要不是本王可怜收留，他早饿死街头！”

“来人！去找！给本王将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找回来，打断他一双狗腿！”

吩咐去找人后，在潞王妃又一番劝慰下，他的怒意才渐渐平息，沐浴更衣，抚琴静心。

经过这一番大起大落之后，潞王算是看破了钱财粪土、功名浮云的真意，从此醉心琴道，不问世事。

若干年后，史书《明星·绕梁音》有载：

二代潞王朱常淓，毕生专研琴道。

着有琴谱《古音正宗》、《太上仙音》、《明皇破阵曲》等。

更制琴过万，名列前榜者过百。

其琴音玄妙无比，伤者闻之静心凝神，有助疗愈；将士闻之如猛虎贪狼附身，杀气倍增。

琴技卓绝，造诣高深，当世无有匹敌者。

被御封为大明琴圣。

......

此是后话，却说潞王归府的同一时间。

李自成率领六营秦军已经进入彰德府，准备抵达汤阴县，距离赵王府所在的安阳仅有八九十里。

楼字营，重楼正跃马当先，带着自己的部下兵马正行进间，忽然听到一声雁鸣。

“嘎—嘎—”

重楼当即抬头望天，碧空如洗，却不见雁阵踪迹。

正疑惑间，又是一声雁叫长鸣。

“嘎——”

两短一长！

他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明悟。

忙对身边副将道：“本将去放放水，你且带着队伍继续前行。”

说罢不等那副将回话，已经策马脱离了队伍。

重楼很快又回来了，只不过他没有回到自己的队伍，而是拍马赶到最前头的闯字营。

李自成见他策马而来，好奇问道：“诶，楼兄弟，你咋过来了？”

重楼当即给了他一个暗示眼神：“王爷旁边说话。”

“走。”李自成当即会意，二人策马离开，与队伍拉开了一段距离。

重楼当即开口道：“刚接到陛下传信，现在朝廷已经颁布削藩令。”

李自成大字不识几个，哪里听得懂什么意思：“啥是削藩令？”

“就是朝廷把所有藩王的家当全收了，就留给每个亲王一万两银子安家。”

李自成闻言一愣：“也就是说，咱们被陛下截胡了？！”

他一想到这当即朝不远处的闯字营士兵挥手大喊。

“停停停！莫走咯莫走咯！都莫走咯！”

传令兵听到命令，当即一声声向后传去。

“停止前进！停止前进！”

李自成开口问道：“这藩王全成穷光蛋了，咱还去抢谁？后边要怎么弄，陛下有没有指示。”

重楼摇摇头：“并无其他指示，就是告知我等削藩令已下，不用再去找藩王的麻烦了。”

李自成听了不由内心一阵抓狂。

队伍渐次停了下来。

李过、牛金星等诸将不明所以纷纷拍马上来询问。

牛金星问道：“此去安阳已不远，王爷为何突然停止行军？”

李自成面色难看：“还去个屁的安阳！皇帝比咱先下手了！”

李过好奇插口道：“叔，这是发生了啥情况？”

李自成现学现说：“朝廷出了个什么鸟的削藩令，把藩王们的家当全抢了！就给他们每家留了一万两......”

众人闻言大惊，尤其是牛金星直呼：“这天启皇帝，竟敢对藩王用如此强硬手段，岂不知物极必反吗！”

重楼淡淡道：“已经反了，听说秦王领八千兵造反，全军覆没，秦王和他的八个儿子全被砍了，另外还死了三个亲王。”

牛金星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寒气。

“嘶——没想到这天启皇帝年纪轻轻竟然次杀伐果决。王爷咱们今后行事，可要多加注意才是。”

李自成将马鞭一甩，咬牙道：“少说那些没用的，眼下还是先想想往哪走才是正经事！”

到了这个时候，重楼也没了主意，毕竟朱由校没有给出明确的指示。

高一功一屁股坐在路边的枯树上，脱下鞋子，扣着脚趾缝道：“以我看，反正都到了这里了，不如直接往北走，趁着皇帝小儿不在，一举夺了京师！”

“到时候，李爷做皇帝，咱们也都混个王侯当当！”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齐刷刷的向他看了过来。

李自成也是心中一惊，还是走到这一步了么？

他和李过清楚自己是奉旨造反，可手下的这些兄弟却不知情。

这一年来，手下的义军早已兵强马壮，不再是当初的乌合之众。

论战力，绝不是一般的卫所兵能够比拟的。

自己之所以能压住这些人，靠的便是那个造反称帝的大饼。

如今京师就在几百里外，若是不去，手下的这些人会不会起异心？

可这事儿完全不用等他找借口，袁宗第第一个就站出来反对了。

“不可前往京师！”

“虽然皇帝身在山西，可京师左近仍有十余万京营护卫，以咱们现在的实力，还远不是他们的对手。”

“所以，我认为眼下咱们应该往南走！”

牛金星闻言点了点头：“宗第说的没错，对咱们来说，继续积累实力，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却不能向南！”

“从潞王府中搜刮到的粮食都分给了百姓，咱们军中余粮只够三日之用。”

“向南，便要走回头路，一旦有官兵围堵，就会陷入无粮可用的局面。”

“所以我认为，应该向东走，进山东！”

李自成想了片刻，伸手问李过要来了地图，盯着上面看了好半晌后，猛的一拳砸在图上。

“不知诸位兄弟敢不敢陪老子玩儿把大的！”

高一功一脸懵逼的看着他：“造反都干了，还有啥不敢的？”

李自成发出一声冷笑：“这事儿，可比造反来的还大！”

牛金星和袁宗第等人都住了，难道.......

造反还不算这天底下最大的事儿了？

就连重楼也是一脸懵逼，该不会是陛下派其他人给李自成传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密令？